“母亲,你怎能带她去”一厢房,姜晴容就忍不住质问李氏。
“她如今成了孤儿,无人照料,我身为姨母带她府,有什么不可以”李氏漫不经心地卸掉钗环,头也不抬。
“可府里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岂不是置我们于险地了”
李氏闻言抬起头,看了女儿一眼,眼中有毫不遮掩的怒气“所以就因如此,你才决定将她们母女二人一同烧死”
姜晴容一愣,立刻在李氏身侧跪坐下来,委屈道“母亲怎能这样揣测我一个是我的亲姨母,一个是我的胞妹,我怎会动这样的坏心思”
“那你告诉我,那晚,你偷跑出府,来这里做什么”
“女儿收到庄上的禀报,说西儿又生了病,想到您还在庆王妃家中参加两日一晚的花宴,不好贸然喊来以免惊动祖母,又担心她是染上了恶疾病情反复,便自作主张过来看看,谁知来的路上就看见别庄上空有烟婢女们都未经调教,手忙脚乱的,若不是顾家二位公子赶到,我定然要未没能救下妹妹懊悔一辈子”
李氏神情稍稍松动了些。她这个女儿确实向来强势霸道,可害人性命这种事情,却是从来没做过的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母亲若不信,大可问问留在家中的芙蓉我是因何要出来”少女又委委屈屈地补充了一句,正欲再说些什么,却是脚下一晃,险些摔倒。
“这是怎么了,这样冒失”李氏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不悦地轻斥道。
“母亲来之前女儿帮忙操持着姨母的后事,可惜年纪尚浅经验不足,做起事来晕头转向的却也不敢偷懒,昨晚眼睛都没合,指挥婢女们设置灵堂”
李氏的目光温和下来,摸了摸大女儿的鬓角“你合该早些同我说,让我来操持,也不至让我参加完花宴才听到消息,轻怠了你那过世的姨母”
“庆王妃素来睚眦必报,母亲若提前离场得罪了她,总归不好。”
“好了。”李氏的话头软和几分,道“你早些去休息,后面的事有我来打理。”
“那西儿的事情”姜晴容迟疑。
李氏垂了垂眸,沉声道“放心吧,我既然决定带她府,就做好了打算。再者咱们在府中的情形早胜过八年前数倍,即便出了意外,也能控制下来。”
“那,我听母亲的。”她乖巧地了头,背过身离开时才深吸一口气,眸色沉沉。
看来,日后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过日子了。
小李氏于两日后正式下了葬,处理完后续杂七杂八的事情,顾西便和袁妈妈打起行装来。
除却时令的衣服,顾西只收拾了库房中李氏历年送来的和自己房里方便携带的珠宝财物,至于平日里用的物什倒是都留下来了。镇国公府是富贵乡,做事少不了需要钱财打,至于其他的,倒是其次。
袁妈妈将东西一件件收拾进箱笼,瞥见放在床边的小箱笼微微一愣,继而眼眶泛红地将其打开,细数着里面的物什。
“这些都是老爷的遗物,夫人一直很宝贝,眼下却是只能给小姐留个念想了。”
顾西微愣,片刻后才轻叹一口气“早知如此,母亲下葬的时候便该将此物带上。”
“夫人这便是要和老爷团聚了,用不着这些了。”袁妈妈拭了拭泪,转笑道。
她随意地在箱笼里翻找了一阵,却忽而变了脸色。
“怎么了”顾西眼尖,见状忙问道。
“奇怪,老爷那些信,怎么一封也没有了”袁妈妈纳闷地喃喃,又解释道“那是老爷在宁城打仗时写的信,每日一封未曾断绝夫人在时每天都要读上一遍,老奴明明记得前一天也照常收拾进箱子里了”
“许是母亲又拿出来看,带在身上同她一块去了罢。”
“也说不定。”袁妈妈赞同了这个说法,“可惜了,还想让小姐看看老爷俊秀的字迹呢。”
顾西笑了笑,倒没怎么在意。去世多年的父亲在她眼中早成了一个无意义的代号,那些信既然对母亲那样重要,让她带走,才是好的归宿。
这件小事就如同顾西的生活中各种雁过无痕的琐事一般,没引起任何注意,便迅速消失无踪了。
乾丰十四年秋,顾西遣散了伺候的奴仆,只余四五位身强力壮的用于看家护院,而后跟随武定侯夫人母女和顾家二位兄弟,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路。
秋老虎尚还猖狂,一行人又带着行装,赶路的速度比不得平日。眼瞧着护卫和马儿都又累又渴,距离金陵又还有些脚程,顾承延便提出在前面的茶摊处歇歇脚,让众人恢复些体力。
李氏自是头应允,亦了两壶茶带着姜晴容下了马车,招呼顾家两兄弟和顾西喝杯茶稍事休息。
小茶摊的茶自是粗鄙清淡,姜晴容抿了一小口就皱起眉,但见顾家兄弟和顾西俱没有什么反应,倒也闭口不言免得显得骄纵。
这时,茶摊外却突然来了一伙衣衫褴褛,看上去像是难民的男子们,得了赏银的老板正喜形于色,见状脸色一变就要赶人走“去去去,喝不起别进来,我这儿可不是乞讨的地儿,我自个儿还要养家糊口呢”
“玉湖,去瞧瞧怎么事儿。”李氏蹙起黛眉,吩咐贴身婢女道。
“是。”
不一会儿玉湖就折返来,轻声对众人解释“说是因为山西水患迁徙的灾民,许久未曾进一粒米一滴水,便想向店家讨一碗水喝”
“真是可怜,遇上了天灾,好好的人都磨得不成样子了。”李氏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