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容一进苏幕轩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脚步不停地进了正屋,便见被白纱布裹成半个粽子的顾西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旁边是那个治好了祖母眼疾的丫鬟。
她目光落在顾西肩上的纱布上,不由想:裹成这样,应该会很痛吧
前世,在她和母亲的全力保护下,顾西可是没有受过半点伤的呢。当然,这也与她从不肯让自己涉险,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有关。
直到她最后一个小聪明葬送了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姜家人的性命为止。
那,她刚才为什么要救母亲?
她重生了,顾西的性格也变了吗?
这个想法让她困惑不已,将自己锁在房里想了一下午也没有得到答案,再出房门时母亲已经哭得站都站不稳地来寻她,强硬地让她来探望顾西,而她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来亲自问问她好了。
她看了一眼脸上全是戒备的丫鬟,淡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母亲?”
顾西心中一动。
姜晴容对自己从来要么是虚与委蛇的宠溺爱护,要么是眼中无意中露出的凶狠杀意,像这样平静地和自己交谈还是第一次。
她心中有了数,便对白英道:“你先下去吧。”
白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像是在嗔怪顾西这么快就不守信用。
她便拉了她低声道:“你在这儿她又要到处兜弯子,半天问不出正事来,你放心,她现在不敢我做什么。”
小姐说的总是对的。
白英被说得放下心来,乖巧地出去并带上了门。
姜晴容的眼神更是困惑。
那时顾西虽然在别庄,吃穿用度却半点不亚于自己,养出的小姐脾气也比自己严重多了,多看下人一眼都觉得掉了身价,如今怎么竟拉着丫鬟那般细声细语的解释?
顾西淡淡看了过来,这才回答道:“因为那是你母亲,也是我母亲。”
姜晴容瞳孔一缩。
果然早就知道了,却一直装作没事人一般照常当母亲的外甥
她深深地看顾西一眼。
看来比前世心机更深,所图谋的也许也更多
顾西终于忍不住了,嗤笑着看着姜晴容:“到现在你还以为只是区区一个我就能害得姜家灭门吗?”她真想掰开姜晴容的脑子看看她整天在想些什么。
姜家的祸端明显有更高深的人在里面掺和,姜晴容手上能用的力量不少,却偏偏死咬着她不放哦不,是死咬着内宅的事不放,还不忘逞一时之快痛打落水狗,刺激得甄栗不管不顾立刻在姜家向李氏动手以报复
姜晴容闻言却没有茅塞顿开恍然大悟,而是面露惊惧地看着她,失声道:“什么灭门?你怎么知道?”
果真如此。
是你怎么知道而不是你在胡说什么。
最初的猜想被印证,顾西略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冷笑:“大小姐唆使丫鬟不要给我找大夫的那次,我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这是她想好的说辞,用在确认了姜晴容重生的事之后。
姜晴容脸色惊疑不定。
怎么会?
老天怜她姜家冤屈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可为什么还要给一个罪魁祸首一个机会?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冤仇算是抵消了,从此我不会再忍让你。”历史上的顾西确实授人以柄亲手点燃了这条导火线,姜晴容有仇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抵消?”姜晴容讽刺地笑了,“你一条贱命能抵得了姜家满门?”
“我早说了,凭区区一个我不可能办到这一点。”她不耐地重复,亦面无表情地嘲讽:“所以这就是你杀了无辜的姨母的理由?你与你心中的我又有什么不同?”
姜晴容默然片刻,没有说话。
顾西叹了口气,继续道:“前世的事我记不太清楚,可这一世的事情我看得分明。你派来杀我的山匪为何会突然消失好几日你知道吗?你将石世子妃的鹦鹉转给我,而甄栗推荐的慧光师太一口咬定和鸟有关,甄栗会不会早就有问题,而能指挥得动甄栗的又是什么人?”
姜晴容呆愣愣地听着。
这些疑问都曾在她眼前闪过,但她一心想着先把顾西弄出姜家,想办法要了她的性命,对其余的事根本无心也提不起精力去做
现在想想,确实也十分蹊跷。
那几日父亲和伯父几乎把金陵城地毯式搜索,却没发现失踪的杨大半点踪迹,在悬崖边上被人带走就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后来竟然还出现在她特意去的慈安寺中
而甄栗在甄家没出事之前也算个金尊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既没道理和慧光那样的人熟识,也不大可能能想出那样环环相扣的招数将姜家弄得分崩离析,最重要的是,莫说是她,连卫国公都没有丝毫动机要对姜家如此。
现在想来,简直处处都是疑点,偏偏她一叶障目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甄栗应该已经在锦衣卫的诏狱了,以锦衣卫的手段,从她嘴里拷问出什么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姜晴容有些坐不住就,她想去看看甄栗究竟会吐出些什么来。
顾西见她一副急切的样子,叹了口气。
早干什么去了。
姜晴容看着她的表情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不要以为有幕后主使你就可以脱身了,还不是你蠢,被人当做筏子。”
顾西耸了耸肩,对显然比她蠢上不止一个度的人的话不以为然:“我的错那次就还清了,你还没有呢。”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