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街一座银楼中。
气质出尘的少年坐在窗边仔细听着对面留着胡须的掌柜说话,时而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这家银楼是他们顾家在京城唯一的一间铺面,虽说不大,生意却也还不错,每次家中有人过来谈生意也有个地方落脚休息。
昨日晚上顾定延接到银楼掌柜的信,说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京城,想拜见一番,他便亲自来了银楼见面,也好问问近来家里生意方面的事。父母大哥都不愿他插手生意影响读书,可想起离家前保宁波谲云诡的局势,他便没法放下心来。
“你是说,曹家攀上了亲王?”顾定延皱起眉头,忧虑重重。
亲王乃是当今的异母胞弟,因生母卑微,自先帝即位时便被赶去了封地,此后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封地未曾有回京的心思,是以龙椅上的人虽换了一位,他藩王的地位反而越发稳固。如今经历了近二十年,封地就在保宁附近的亲王可以说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倘若曹家真和亲王有了关系,恐怕不仅仅是独占鳌头谋得皇商之位那么简单,其余的大商户们被蚕食殆尽也只是时间问题。
“二少爷不必太过忧虑,从家里传来的消息说,只是亲王在年末的时候当着众多商户的面夸了曹家大老爷几句,也许只是他们捕风捉影了。”郝掌柜笑着宽慰他道。
“可也只夸赞了他一人。”顾定延却没那么乐观
郝掌柜一怔,旋即目光复杂起来。
正如老太爷所说,二少爷生来便比别人敏锐聪慧,他只是草草说了一番经过他便能从中抓住重点,实在是可造之材。
可惜几位主子都想让他入仕。
虽说天下以士子为尊,可想起当年举顾家全家之力培养出来的顾三老爷的下场,他便忍不住心有余悸。
眼前的少年,真的能以一己之力解决顾家的窘境吗?会不会他还没来得及进入官场,顾家就已经被其他商户蚕食了呢?
郝掌柜心中有千百种忧虑,但作为忠心的大掌柜,这些话他都无法开口。
“父亲母亲身子骨可还好?若是家中实在艰难,我即日便启程回去。”
“不可!”郝掌柜吓了一跳,心道若他一时嘴快惹得二少爷因小失大回了保宁老爷还不扒了他的皮,忙劝道:“主家现在情况还好,没有二少爷想的那么糟糕,即便出了问题,二少爷呆在现在的地方,作用兴许还大上一些。”
亲王又如何?
一个多年不曾得见天颜的藩王与炙手可热,堪称圣上臂膀的姜家相比,简直如萤火与日月争辉一般实力悬殊,倘若顾定延靠牢了姜家这颗大树,一个小小的曹家又能造成什么阻碍?
顾定延闻言默了默。
郝掌柜的想法他自然明白,可靠上姜家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侯夫人待小五如亲子,可对他却始终隔了一层,就更遑论在大半年不着家一次的武定侯心中留下印象了。
至于镇国公那里,他听说镇国公办姜家族学就是为了培养有机会入仕的子弟,中秋诗会后,他再也没在书院藏拙,连在金陵学子中间也是声名远播。按道理说,至少以陈方先生对他的喜爱,也会有意在姜维面前提起,可消息应该最灵通的姜维在他来了京城后却始终没有和他说过话
是不想培养他这个外姓亲戚,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他始终没有想明白,对郝掌柜的这个提议便只能付以苦笑。
“少爷!”福安这时却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来,眼中布满焦急。
“福安?”顾定延皱了皱眉,有些责怪他在郝掌柜面前失礼,板着脸道:“不是让你看着小五那边吗?怎么跑过来了?”
“五少爷,五少爷”
顾定延脸色一变:“小五出什么事了?”
按理说,小五在姜家应该是最安全的,又怎会出事?
“庆庆王世孙来见五少爷,好似是在威胁要杀了他”
“那你不拦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顾定延气得想掀桌子。
福安这才急忙补了一句:“走之前小的告诉了白英姑娘,她赶去了,应该没事的小的不会功夫,就急着来向您禀报了。”
白英会武功,对付那个三脚猫功夫的庆王世孙应该还不成问题。怕就怕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带的有暗卫
顾定延这样一想,顿时坐不住了,起身便向郝掌柜告辞。
待他急匆匆地出了门,呆若木鸡的郝掌柜才回过神来问福安:“你刚才说庆王世孙?”
“是呀。”福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二少爷现在回去是”
“多半是跟庆王世孙打架吧。”
郝掌柜看着这小厮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和庆王世孙那等人物有冲突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呢?
“你现在不是应该拦着吗?”
福安一脸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叹道:“郝掌柜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少爷还徒手接过青禾县主的鞭子呢”最后受了重伤。
后半句福安认为不能表现出少爷英明神武的形象,便自行省去了。
郝掌柜急促地吸了一大口气才缓过劲来。
好家伙。
二少爷还骗他说手上的伤是练武不小心弄的,原来是跟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圣上亲封的县主打斗弄的
老掌柜老泪纵横,心中涌上无限悲凉。
本以为二少爷是文曲星转世,照现在看是张飞转世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