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里,颜翊带着李方明,又来到了宝月楼。
新任令尹,竟然一出手,就解决了如此重大的案件,找回了失踪多天的四个孩子。
此等壮举,不消一天,就传遍了丹阳城的大街小巷。
境内的富户、商人、书生及府衙之下的大小官员,一致决定,要在宝月楼摆上一桌宴席,替那些兜里没钱的父母,感谢颜大人的恩情。
名为感恩,实则全是为了拉关系,别看颜翊年轻,可是游走朝廷,也有好几年了。这点路数,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这次的虚情假意,还当真不好拒绝。
一来,这些富户是打着帮乡民感谢颜翊的旗号而来。如果驳了他们的面子,就等于不给乡民们脸面,他实在于心不忍。
二来,他到此处上任,也有些时日了,适当的联络境内豪强,也是必要的。
为助雅兴,举办者特地在宝月楼的假山湖水中,设置了曲水流觞。
微波点点,蜿蜒而下,木制的莲花宝座上,都盛放了大小不一的酒盏。
有瓜瓢状的,曲口状的,还有柳叶状的,各式缤纷,让人在饱足了口腹之欲的同时,还颇为赏心悦目。
除了这时新的宴席,那飞琼阁的俏娘子,也是少不得的。
她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扯动着杨柳细腰,在各位宾客之间来回穿梭。闲来打趣,吃酒助兴。
各位宾客轮番上来敬酒,其中,他能辨识的出的,有米店的申掌柜,执掌漕运的杭帮主,以及几位待诏的儒士。
其中,让颜翊最为欣赏的,就是漕运的杭帮主。
此人,生的身量高挑,骨骼清瘦,看起来,好似与那帮主的身份,不太相称。
历来执掌漕运的一帮之主,都可说得上是当地的豪强人物,不只是在江湖上有地位,在朝廷的官员眼中,也能得了三分面子。
那杭帮主生的眉眼细长,脸面白净,倒不像是个跑船的汉子,却十足的像是个读书人。
他也注意到了颜翊不停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擎了酒盏,摆脱了曲水流觞的束缚,径直走到颜翊身边。
敬道:“小民杭毅,见过大人。”
他朗朗的声调,雅观的举止,更让颜翊觉得,此人是个难得的人物。
也没推辞,亦举起酒盏,将那琼浆满饮。
“杭帮主客套了,本官初到此地,许多地方上的事务,还需杭帮主多多帮忙。”
“这是自然,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漕运帮的弟兄,全都听从大人的差遣。”
正在颜翊上下打量杭毅的时候,杭毅也在默默的揣测着,这位新任令尹的深浅。
原先,那上一任的江大人,他也是熟识的。
江大人为人还算骨鲠,却机辩不足,对待下属,多有苛待,故而,风评可不算太好。
而今日一见颜翊,只觉得,他眉目舒朗,笑意盈盈,先前的几位逢迎的书生,已经敬了许多杯的酒,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善饮之人。
但他却并没有给他们甩冷脸,仍是含着微微笑意,将来者一一婉拒。
只是,在和气的外表下,那一双桃花眼,总是闪着锐利的光,在场的宾客,谁优谁劣,恐怕他早就心中有数。
杭毅与他客套几句,便欣欣然退场,只从旁处,静静观察着颜翊,将他的一举一动,牢牢记在心中。
颜大人现在的心思,却并不在杭帮主身上,今日来的宾客之中,还有一位,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正是迎娶了美娇娘的徐灿,徐员外。
那一双绿豆小眼儿,隔着碧绿湖水,一个劲儿的,往他这边瞄。
颜翊每一次欣然举杯,余光都能瞟见他犹疑的眼光。看这个样子,他的来意绝不单纯。
这是为何,颜翊虽然和他没什么交情,可也知道,这位老爷,最是好色。
如今,既有美妾入怀,怎的还有心情来到此处欢饮。不是应当日日夜夜的搂着小娘子,不撒手吗。
颜翊也将那大手,柔柔放置在身边娇娘的柳腰上,时不时的捏上一把。
那娇娘原就是飞琼阁的姑娘,惯会在男人面前作弄风情。
明明颜翊的手上,也没使多大的力气,她也咿咿呀呀的,叫个没完。咯吱咯吱傻笑,时不时的偎在颜翊的身上。
既然是出来应酬,也就不能怯场,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颜翊虽是对这烟花女子,没什么兴趣,可也从善如流,欣然将她的甜腻笑纳。
虽是做出了调笑小娘子的样子,那眼珠子,也没断了往徐灿的身上瞄。
见他脸上愠着怒,冷着一张脸,沉沉的看向自己。
且不去管他,颜翊这样想到。
饶是李方明一直在帮他挡酒,颜大人也经不住各位乡亲的盛情,喝的是头昏脑涨。
推杯换盏之间,颜翊的身心,也难得的轻松了一回。
忽而,却见,一直没有行动的徐员外,拨动了自己身前的流觞,一个菊瓣酒盏,就这样悠悠晃晃的,顺着蜿蜒流水,来到了他的眼前。
颜翊拿起酒盏,与他丑陋的一张脸,明明对视。徐灿也定定看着他,不落下风。
他这是故意的,长脑袋的人,都看得出来,就连脑子不好使的李参军都看出来了。
他瞪着一双虎目,威吓着对面的徐灿。
然而,人家徐灿是什么样的官职,什么样的出身,怎会将他一个小小参军的威胁放在眼里。就连颜翊,也是勉强才能入眼。
颜翊薄唇微张,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