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陆参军的拉扯,可浪费的也是自己的腿脚。
颜翊现在可是全没有形象可言了,浑身都是脏泥,发髻松散,比那街边要饭的乞丐,也好不了几分。
待他稍稍缓过了精神,举目四望,我的老天爷,眼前的情景,可真称得上是别有洞天了。
入眼之景,皆是良田纵横,小溪潺潺,林木茂盛,绿草依依。
更远处,一座占地极广的恢弘田庄,依稀可见。
瞧见小溪,颜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就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体统,赶忙捧了几口水喝。
在那黑黢黢的山洞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谁能不口渴呢。
陆淹也慢悠悠的跟过来,解下腰间水葫芦,顺势倾倒在溪水里。
随着咕咚咕咚几下,那水葫芦就喝饱了水。
陆淹紧绷的心情,此刻也稍稍缓解。他从容的席地而坐,执壶饮水。
抬手抹了一下嘴,颜翊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这件单衣,也早就脏污的不成样子,尤其是这乌突突的袖口,恐怕也不比自己的脸,干净多少。
完了,完了,这下子,fēng_liú倜傥,奕世良才的颜大人,可说是丢人透顶。
他瘫坐在地,灰心丧志的,瞟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陆淹,只见,陆淹也正用自己细长的眼睛看着自己。
瞧见自己的目光,他狭长细薄的嘴唇,又见开合,道:“长君,我们是不是去那前方的庄园看看。”
既然已经出了山洞,见了天光,陆淹也就不再和他一般计较。
他明白,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前方的田庄,颜翊肯定是不会放过。
与其和他较劲,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遂了他的心愿。
“去是要去的,只是,先让我歇一会,现在实在爬不起来。”颜大人这次没再梗着脖子逞强,只因的他现在真的一丝力气也无有。
“也对,看这日头的高度,想来,现在也就是刚到午时,还有的是时间。”
这会子,危险已经远离,外面又天光明亮的,颜翊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衣裳,已经尽皆破裂,全不成样子了。
更何况,背上还受了伤,刚才他们在洞中,危急万分,时时刻刻都在紧盯着前方,生怕有未知的危险。
那时背后有伤,他也浑然不觉。现下,出了山洞,精神松懈下来,才感觉,伤口丝丝拉拉的疼得厉害。
他龇牙咧嘴的,想叫又不敢叫,就怕丢了脸面。又看身旁的陆淹,一身衣裳,虽也有些破边破角,灰尘脏泥,可总体上来说,还算是穿戴齐整的。
不禁有些不忿,微微颔首,对陆淹说道:“刚才,你怎么不斩断自己的衣袖,保护双手,反而要我的衣袖。要知道,你自己撕来自己用,是最方便的。”
陆淹呵呵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我知道。”
他说完,就立刻站起身来,躲到一旁,走动走动。
“你知道?”许久不见天日,外加受了点惊吓,颜翊的脑子转的有些慢。
“他奶奶的!你是故意的!”
虽说是慢,可也终于还是想明白了。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腾地站起来,抬手就想打,却发现,陆淹早就窜到距离自己百余步的一棵大树上去了。
陆淹那是什么脑筋,他还没答话的时候,就料想到,一旦颜翊明白过来,自己是故意做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话音一落,他就逃开了危险圈,腾挪到了高高的树杈上。
这下一肚子气的颜翊,却是有劲儿没处使,只能叉腰站在树下,恶狠狠的瞪着陆淹。
“你为了不弄烂自己的衣衫,就怂恿我这么干,你知道我当时心慌害怕,你说什么我就会听什么,是不是!”
树下的颜翊,气急败坏,咬牙跺脚。
树上的陆淹,悠闲自在,口角含笑。
“长君,我那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想,你的外袍已经是扔了的,再破一件衣衫又算得了什么。”
“我身上的衣衫可还是整整齐齐的,当然不愿意被毁损了。”
“反正我也是陪着你进山探险,总也是要你多担待些,是不是。”
见他在树上笑意更胜,站在颤颤巍巍的树杈上,行动自如,颜翊心里这个气啊。
弯下略有些酸痛的腰肢,捡起散落在脚边的石子,真想扔他一个满脸花。
手里,石子已经握紧,他仔细想想,又算了。
却也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以陆淹的武功,这几粒小石子,估计根本就伤不到他。
继而,松开了五指,小石子簌簌落地。颜翊拍拍手掌,对树上的人叫道:“走吧,我们到那庄园里看看。”
诶,这事项可怪了,刚才看他都已经抓起了满手的石子,明明是打算借机报复。
怎的,忽然又放弃了,要去庄园里看究竟了。
陆淹这时倒多疑起来,仍是霸住树干,问道:“你怎的不生气了,你不是要打我吗?”
“我是想打你,可我也打不过你啊,白费力气,还不如就此算了。”
关键时刻,颜大人还是很诚实的。陆淹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他的神色,见他确实没有说谎。
这才飞身向下,与他并肩而行。
前方,穿过一片田野,道路一旁,就是这莫愁山附近唯一有可能有人迹的地方了。
他二人脚步不停,狂奔而下,走到近处,才看清,这庄园前面的草野,竟然是一片长势良好的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