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李方明就已经走在了街上。
他如此勤力,当然是因的,昨夜就得了任务。
虽然,昨夜他与长君闹了个不痛快,可二人的关系极是坚固,绝对不会因的几句玩笑话,就真的着急上火,将仇怨,记在心里的。
他昨夜在颜翊的书斋中凑合了一宿,虽然是把他轰到了公主房里,看似得了便宜,其实,自己睡的也不是很安稳。
到了半夜,竟然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方便过后,就再也闭不上眼睛。
自觉长夜漫漫,也得找点事做。他起身在书斋之中,翻翻找找,终于在一个箱柜中,找到了丹阳一地的籍册。
按照那些伤员的回忆,昨夜未受到鸱鸮袭击的人,基本上,他们都是认识的,足有二十几个。
而这二十几个人中间,又有好几个是出自同一家。
这本籍册,是颜翊刚到丹阳上任之时,为了尽快熟悉情况,重新籍录的,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李方明亲手誊录的。
是以,他查找起来,也十分容易。
只要根据籍册之中的记载,找到了这些人家的具体住处,再行查访,自然是轻省不过了。
于是,今早一上街,他晃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走访了六户人家,所得收获不多,许多乡民,早就被恶鸱的恶形恶状,给吓破了胆。
经过了昨夜的惊心动魄,现在,说起话来,还是颠三倒四的,混混沌沌,对当时的情况,记忆可谓是一片混乱,模糊不清。
天已大亮,他沿着护城河,慢慢的走。
上了天津桥,前行一里地,终于来到了昨夜的争端发生之地,集市街。
再到此地,他内心波澜起伏,往常的这个时候,这条街上,早就是热热闹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全都变了样。
远远望去,街上仅有的几个行人,摊主,都是挂着无奈的惨淡笑容,两旁的小店,也全无开门迎客的迹象。
那些残留在梁柱,石级上的斑斑血迹,已经被府衙的差役连夜擦拭,现在已经变得十分浅淡,不再骇人。
他在集市街上,东摇西晃的,慢悠悠磨蹭着,不甚专心。
忽而,远处飘来一阵肉香,初时,他并不在意。
街上冷冷清清的,哪里会有贩卖熟肉食的店家。
只是那肉香,甜甜腻腻的,一股一股的,一阵一阵的,接连刺入他的鼻端。
他顿时被勾引的,馋虫大起,肚皮咕咕唧唧,叫个不停。
仔细一想,可不是怎的,怪不得,他刚才走路,就一直没什么力气,原来竟是饿的。
闻了这一阵肉香,他才想起,早晨出来的急,连口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他张目四望,见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小摊子,冒着微微的热气。
原来是个卖馄饨的小摊,刚才他一直没发现,只因的,这位老板,只顾着闷头做事,一个吆喝也不喊。
摊子前面,有五张竹席子,席上摆着方桌,并竹筷,可供四人用餐。
摊子不大,食客却不太少,也难怪,这条街上,现在,只剩下这一个摊子,在卖早饭。
那些个迫于生计,不得不出门的行人,只得在此处用饭了。
他伸手将揣在怀里的纸卷取出,见二十几个幸存人士的名单之中,赫然出现了馄饨摊主的名号,他料想的不错,大灾过后,还敢出来摆摊的老板,昨夜,也必然在场。
他捡了一块人最少的席子,盘腿而坐。朝向那馄饨摊的方向,喊道:“大碗馄饨!”
“好嘞!”
那小老板还是自顾自的忙着,头也没抬,只简单的应道。
过了片刻,小老板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了过来,放到了李方明的眼前。
李方明上下一瞄,见这小老板,充其量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稚嫩,身量短小,声音脆生生的。
“大碗馄饨,十五个。”
小老板见他以前从未到过自己的摊子,又一直盯着自己瞧,以为他是外乡人,只吆喝了一声,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的李方明叫住了。
李方明掏出令牌,仍在桌上,那足金足两的铜制令牌,敲在木桌之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小老板别走,我有话问你。”
小老板低头一瞧,见那方方正正的铜牌子上,当当正正的,刻了一个“尹”字,立刻明白了李方明的来路,只得一脸赔笑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府尹里的官老爷驾临,怎的不早说,我也好给官爷多盛几个馄饨。”
这时,与李方明合坐一桌的,正是个圆脸蛋的小后生,也看到了令牌,赶紧将碗里最后一颗馄饨,一口吞下,急急忙忙的走了。
“诶,你别走啊,你还没给钱呢!”
小老板往前追了几步,全无效用的对空喊叫,却也知道,当着老板的面,都敢赖账的闲汉,只凭着他的几句叫唤,是叫不回来的。
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了李方明身边,也坐了下来,脸上仍是气鼓鼓的。
“大人,您说说,现在都是什么世道,这人都是什么德性!我们小本生意,一天到晚的忙,赚点辛苦钱,容易吗。
一碗馄饨钱,也好意思赖账,怎的不饿死他!”
“小老板,莫要动怒。”
李方明随便安慰了几句,近处一看,这小老板年纪小小,许是常年在那煮馄饨的热气里蒸的,皮肤那叫一个溜光水滑,白白嫩嫩的。
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