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之上有一株古树,粗大的腰肢需要两人合抱,一头郁郁葱葱的树冠更是惹天蔽日。
唐粥手下的工者黑石曾经来回几次绕着这巨木逡巡,打量着如何放倒这百年老树。
如今那位工者已经躺在伤号营里难以动弹,他在地动之时推开了一位吓傻了的女子,自己却被迎面的滚石撞伤。
左脚从足踝处被巨石碾过,完全看不成了,华佗只是用了十余刀便将他血肉模糊的左脚给截掉了。铁铮铮的汉子疼得昏死了过去,却从头至尾没有哼一声。
而被他惦记的老树下场也不好,从根部开始裂开,树冠倾倒,树干从断裂处分成两瓣,露出里面狰狞的白色纹理。
地动之下,山河倾倒,无数滚石落下。细腰嫩柳之类的小树在雷霆之势的滚石下卑微地伏下身子,反而幸存了下来。而那些腰杆笔直的树木则无不分崩离析,断土掘根。
这就是丛林游戏中弱者的生存法则。
唐粥便想要做这俯身低笑的幼苗,悄悄地繁衍生息,等到漫山遍野尽皆碧色的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一百零八位黑卫被分散了下去,自今日始,这些人便以新的面目开始生活,完完全全地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出了黑根和唐粥,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新的面目又是什么!
地动的事情被完美解决了,一千大头兵下去对你和颜悦色地询问伤亡情况,然后掰着手指头笨拙地从左边布袋中抽出几根竹签放在右边布袋中。本来心中惴惴的百姓看着他们笨拙的动作,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家中的憨小子,顿时放下心来,还好心地帮助他们数清竹签。
此刻的恒山。所有的声音都被太一神的光辉所覆盖住。健全的百姓收起悲伤,在太平道弟子的指导下开始修建房屋。
而那些受伤的百姓则被送到神医华佗处医治,他们一边在口中感谢神医,一边在心中祈祷太一神保佑。
哪怕那所谓的太一神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微笑着站在云端看戏,这些人依旧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你这害民之贼!妖言惑众!”
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来到唐粥身旁,手中拎着枪,脸上有一只精巧缝制的口罩,将口鼻遮盖得严严实实,也遮掩住了他的容貌。
这针脚不是恒山这群大老粗能做出来的,唐粥心中一动。
果然,摘下口罩,下面便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你不是照料老母和兄长回乡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赵云冷笑一声:“家母自有兄长照料,云还需依师父之命历练!”
唐粥听了嘴角直抽抽,说得正大光明,不就是要监视自己吗?
赵云脸色不善地看着唐粥,眉头紧锁:“伤患需要的只是医者,你却大肆传播太平道教义,还让他们把太一神挂在嘴边祈祷!你想要干什么?”
冷冷的声音,酷酷的银枪,配上十二三岁的面容,简直能够迷死后世的小姐姐。
如果这柄银枪不是对着自己,那就更好了!
枪尖像是一口冰冷的毒牙,仿佛时刻都会落下。唐粥捏了捏手心,有些出汗,脸上只能勉强地扯出笑容来。
“这柄枪的确是品质非凡!但是,神兵利器向来是战场冲杀之物,此时此地还是收起来的好!”
赵云眉头一松,似乎是鄙夷地看了一眼唐粥,然后白光一闪便收回了自己的亮银枪。
太平道像是这世上的瘟疫一般在百姓之中迅速传播,这里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谈论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在每个人口中都能听到对牧师唐粥的称赞和吹嘘。
什么怒擒山鬼,镇定山河,这些一听便是胡说八道的事情竟然堂而皇之地在百姓之中流传。
一路走来,赵云耳旁不离牧师二字。
一向被庄道人灌输太平道乃是外道的赵云如何能够不怒,这才有了对唐粥横枪出手的一幕。
唐粥随意地向前走动两步,然后回头对冰着脸的赵云道:“事实如何,你我还是去问问真正的医者为好!术业有专攻,华佗才是真正的权威。”
“哼!你别想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的兄弟属下此刻都不在恒山,不是在四处杀人,便是在掰手指数数!你已经没有任何依仗了!”
唐粥淡笑不语,引着赵云前去见华佗。
自己真正的雷霆手段从来不是他人,唐爷我也是有内涵有实力的人!
为了方便诊治伤患,华佗立下了一座医庐,医庐旁边便是伤号营。此刻的医庐之外,几张案几横放,后面各自有一位医者,他们都是百姓中的医者,负责接待每日的病人。十数万人每日头疼脑热的也不在少数,小小的医庐显得有些拥挤。
医庐内,几个医者正在整理药材,而华佗则在一边伏案研读医书,并且不时在竹简上记录些什么。
赵云恭敬地向华佗行礼,后者放下书简坦然受之,唐粥从鼻子中哼了哼,朝华佗拱拱手算是行礼了。
听了赵云的叙述,华佗诧异地看了一眼唐粥,那意思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经历过上次的张籍之事,华佗对唐粥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唐粥耸耸肩:“我的意思是祈祷并非全然无用,它本身也是一种治疗!”
“荒谬!”华佗气得胡子飘起,顿时觉得自己的医术遭到了玷污:“鬼神之事岂可与吾医术相提并论?”
看着华佗吹胡子瞪眼,唐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哦!凡事没有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