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外,雨水啪嗒啪嗒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像是万道箭矢从天而降。
在这纷忙迷离的雨幕之下,大队的马蹄声夹杂着悲哀的哭嚎传来,但是很快又淹没在这杂乱不清的雨声之中。
这是一队全服武装的人马,全身铠甲,佩剑持刀,血红色的水流从他们肩头滑落。这表明他们方才经历一场大战,连身上的血渍都来不及冲洗。
这一点,从他们身后的囚犯身上可以看出来。这些囚犯同样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身上布满刀伤剑伤,有的还插着箭矢。
这些人全都垂头丧气,还有的大声哭喊着自己乃是汉室宗亲,皇室贵族,他们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哼哼!这都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摆着宗亲贵族的臭架子!竟然敢造反,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领头的将领乃是左宗年手下一员将领,他将这些囚犯带到城外乱葬岗,然后便就地处决,带走首级回去复命。
这只是这一场杀戮的第一波,很快便有后续囚犯送到这里来。不仅如此,在雒阳皇宫之内还有一场更加高级的处决。
这里的囚犯无论如何论关系,和先帝也是隔了不知多少代的血脉,而城内的那些可就不一样了。那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是真正的汉室宗亲。
这员将领处决犯人之后,便直接准备回城。
雨过天晴,一道彩虹像是仙女手下的织锦一样挂在天空。
在湿漉漉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骨碌碌向前行驶着。
“冒雨赶路,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这名将军命士卒前去盘问,这才知晓,原来这是荀攸叔叔荀彧出使荆州回来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嘟囔了一句,士卒很快让开道路,荀彧的车架先过去。
而在马车之内,荀彧也听到了外面的消息,对着同样在马车内的另外一人说道:“看来今日的雒阳出了石破天惊的大事了!”
另一人浑身罩在黑袍之内,闻言发出一阵喑哑的声音:“我早就说了,雒阳出了大事,你还不信。现在果然应验了吧?”
“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我这一个戴罪之人该关心的,我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静心读书。”荀彧话中带着一股归隐之意。
黑袍人看不出表情,也不再说话。
马车进了雒阳城,因为城内的乱兵已经平定,作乱的大臣兵马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已经不再封锁城门了。
街面之上冷冷清清,昨夜厮杀声响了半日,多少百姓彻夜未眠,此时正战战兢兢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听闻此时皇宫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荀彧的马车绕了一个半圈,直接畅通无阻地回到府中。
随他一起回来的黑袍人被安排到单独的一座小院内,也没有吩咐仆役伺候,看起来殊为神秘。
直到黄昏日落,荀攸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回来。
“家主!叔爷回来了!”
“嗯?”荀攸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巳时回来,还带来了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人?”荀攸脸色有些奇怪,管家却是也回答不上来。
“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是!”
夜晚,荀府正厅之内,灯烛烨烨,所有的仆人护卫都被安排到外面伺候,此时的宴席之上只有荀攸叔侄两人相对而坐。
荀攸先为荀彧斟酒一樽,为后者接风洗尘。然后,他将这些日子雒阳发生的事情一一讲出来。最后,叹息一声。
“唐羽这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他若是为少主,我等也没有意见。只是,摄政他??????”
酒水很快被两人喝完,荀攸心中忧愁,已经喝得半醉。而荀彧则是眼神清澈,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他看着一脸红霞的侄子,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但是,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扑通!荀攸趴倒在案几上睡了,荀彧起身扶起前者,却不料没有扶起来,反而觉得自身也有些晕乎乎的。
“来人!老爷醉酒了!将老爷扶回房休息!”荀彧喊着,外面的仆役纷纷走进来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荀攸扶回房间。
“去为我再取一坛酒来!”
很快,酒水便被送来。
荀彧打开酒坛,为自己取了一樽酒,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他眼前原本荀攸坐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袍人,浑身藏在黑暗之中,在灯火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你来了!”荀彧仿佛丝毫没有意外。
黑袍人富有特色的声音再度开口:“你没有说出口是对的,我们如今的样子,是救不了别人的。相反,可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呵呵!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荀彧点了点头,然后取过一只酒樽斟酒放到对面:“今日不谈其他,只喝酒!”
“不了!”黑袍人将酒樽推开:“还是谈一谈国事吧,我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喝酒了!”
荀彧也不管黑袍人,自己喝了起来。
“既然要谈国事,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摄政唐粥会出事的?还有,摄政在我出使荆州之前,便吩咐我去寻找你,难道他未卜先知,已经知道了他会遭此劫难不成?”
黑袍人摇摇头:“我只是心中不忿,胡乱猜测而已,谁知道真的会应验了?”
荀彧:“??????”
“至于唐粥究竟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看他是没有的。他让你找到我,也只是为了斩草除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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