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冀州很寒冷,白毛风在平地肆虐,摧折无数不肯为这冰霜天地折服的枯草。
想要在这种天气转运粮草是极度困难的,但是,雒阳的情形却不允许这些粮草停留在冀州。唐粥清醒地知道,若是粮草不能运到雒阳,那群雄便只有各自赶回驻地这一条路了。
无论他们是否能够全身而退,还是半路放纵士卒劫掠百姓,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旦他们撤回,再想要将他们聚集到一起,就不可能了。
此时还能够凭借他们的一腔热血凝聚人心,一旦人心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长路漫漫,唐粥立即在冀州征调大量民夫前来运粮。他有朝廷大义,又有一群狗腿子世家在身后摇旗呐喊,自然很快能够募集大量的人力。
站在浩浩荡荡的民夫面前,看着这些衣衫破烂的百姓,唐粥心中所有的激荡话语全都咽了下去。目之所及,除了站在队伍前端的豪奴和极少数衣衫整齐的百姓外,其余所有人都穿着难以称作衣衫的几块布料。
这个时候在说什么天下兴亡就是扯犊子了,他相信若是自己再不快将事情说清楚,这些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民夫很有可能会叛逃。到时自己的运粮大计也就全部黄了!
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更具有说服力了,当数百口大锅被支开后,队伍之中顿时响起滋遛滋遛的声音。
民夫很多,管理是个难题。若是将这些人放到世家豪奴手中,很难说不会搅出一场大泽乡起义的事件。好在,冀州本是太平道的大本营,而唐粥在这里也有诸多布置。
不说其他,冀州书院之中的无数学子,如今算来总是可堪一用了。
身为书院身后的神秘大老板,唐粥一声令下,无数出身贫寒的学子涌出书院,进入民夫队伍之中管理这些人。
读书人总是受到优待的,当这些读书人进入民夫队伍之中,即便是最高傲的乡间恶霸也颤颤巍巍地接过学子送上来的米粥,学着官老爷的样子连连施礼称谢。
无数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农更是激动地脸色通红,这可是读书人啊!竟然亲自给自己端饭,说出去这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啊!
数百读书人被分散下去,他们就是唐粥的口舌,替他分忧解难。
喝着热粥,嘴中念叨着和侯仁慈,这些民夫又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此次凡事运粮到雒阳的百姓,全都可以分到雒阳近郊的土地一百亩。
无论在什么时代,土地对于人们的吸引力都是无穷的。
等到启程之时,队伍中到处都是对和侯的赞美颂扬之声。尽管雒阳的土地众人都知道乃是战乱兵凶之地,但是,此地如今不是已经被平定了吗?
这些平日里在家乡租赁田地的民夫简直要疯了,为什么这些人会被派来做民夫,不还是因为家中穷困吗?这次好了,只要将粮草押运到雒阳,朝廷便会发给土地,到时将粮食种上,三年耕有九年储,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不少民夫心中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眼神之中爆出希望的火花。这个时候,若是谁拦阻他们运粮,谁就是他们的生死仇敌。
第一批民夫气势汹汹地启程了,沿路是左宗年帅士卒护送,到雒阳之后还会有兵马接应。
民夫启程,唐粥却要留在冀州继续督促剩余的粮草。而众多世家唯恐他再调来兵马,常驻冀州,更是积极地将粮草送到这里来。
······
一片村落矗立在广袤的田野上,在这村落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将这小小的村落包围起来。这里的村落全都是赵老爷家的佃户,在这里租种土地过活。家家户户的境况全都差不多,没有谁家过富过贫。一样的土地,一样的收成,似乎连生活过的也是一样。
但是,这一日赵老爷家的管家来到村落之中,为小小的村落带来新的消息。赵管家带着一顶狗皮帽,留着两撮八字胡,摇头晃脑地来到村落之中,慌得三老急忙上前来迎接。
“你们这些人都听着,朝廷如今派下来旨意,要为雒阳百万大军筹粮,如今连年灾祸,这是连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所以,主家吩咐,将来年的租子再加一成,还请诸位多多体谅主家的难处!”
“什么?这个收成还要再加一成租子,这还要我等百姓活命吗?”
“这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三老脸色一板,眼神如同钩子一样在众多吵嚷的村民脸上划过,顿时将这些人镇住。然后,三老便陪着笑脸将赵管家送走了。
半晌,三老才阴沉着脸色从外面回来,剩余的村民急忙涌上前去,纷纷哭诉道:“您是村中的宿老,还请您想出个法子,否则我等皆要入赵府为奴了!”
不少人脸色愤恨,直言便是入山为寇,也不愿卖身为奴,辱没祖宗的名声。
“听说,太平道的仙人还没有走光,他们被朝廷迫害,但是在冀州还有不少人手。听闻,黑山一代便是他们盘踞的地盘所在。我等若是活不下去,不如将赵家抢了,然后裹挟金银粮草一起到黑山去投奔太平道如何?”
有人面露狠色,提出这个建议。
顿时,无数人将眼神看向乡三老,但是却发现三老只是将脑袋抬起看着天空,并没有要阻拦的样子。
如此说来,三老也是不反对了。众人大喜,纷纷计算着何时动手,何时逃离,然后又回家草草将家当简单收拾一番。
唐粥留在冀州的第十天,所有的粮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