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飘着白蒙蒙的细丝,像是一柄柄亮亮的小剑刺在人的脸上,麻麻的,痒痒的。
这里是荆州襄阳城外的一处刑场,临时搭建地有些仓促,四处都还是砍伐树木留下的清新渣滓。
与两日前气势如虹地攻城拔寨不同,此次所有人都显得沉闷,双眼飘忽。不时有人悄悄扫一眼刑场上跪着的罪犯,立即又转过头去,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忍还有茫然。
为何屠刀没有砍向敌人,反而砍向自己人了呢?
队伍最前方便是以钱方为首的六位将军,他们周围簇拥一大批士卒,大多数是荆州本地士卒。虽然钱方等人风评不好,但是,此时他们似乎比赵弘更加值得信任。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赵弘来到此处监斩。
刑场上,等待受死的百多士卒齐齐拜倒,将脑袋狠狠磕在地上,向赵弘祈求、哭嚎。
这几天他们如坐针毡,数次想要求见赵弘,但是却都被黑着脸的军法司给挡住了。直到此时,他们才又回忆起,当初军法司在太平道内部杀得腥风血雨,无数人避之如蛇蝎。他们好不容易消停几年,想不到一出手就把他们这群人捉住了。
“将军饶命啊!我等也是盲从,都是钱氏那一群人率先犯过的,我们只是从犯啊!”
这话一出口,刑场上顿时便有不少人讷讷低下头颅,但是也有人不服:“老子就是杀人放火了!攻城拔寨不就是这样吗?”
“你给我闭嘴!别再丢人现眼了!犯错要认,不就是砍头吗?放心,你们的尸骨有我来收殓,妻儿老小也有我来照料!”钱方在下面脸色一红,顿时出言喝止。
“好了!”赵弘大吼一声,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他来到方才第一个说是盲从的家伙面前,看着他指着那些宗族士卒轻声问道:“你跟着他们杀了百姓?”
罪囚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你跟着他们抢了财物?”
罪囚面露惭愧之色,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赵弘陡然提高声调,简直如同春雷乍响一般:“那你可知军法?”
被问及的罪囚已经泣不成声,埋首痛哭道:“小的知罪!愿受军法!”
“我等愿受军法!”在他身后的几十太平道士卒齐齐跪倒,个个难掩惭愧之色。随着这些人跪倒,那些还在挺立着的宗族士卒顿时个个羞臊不已,心中一横,不就是砍头吗?怕个球!
咣当!一脑袋磕在面前,心中陡然放松了一阵。
“你们都是英雄,是勇士!是代表那些不能发声的百姓用手中的武器告诉世家官僚,告诉地主土豪,我们要生,我们要活。被你们pò hài的百姓也许和诸位曾经一样,差一步就踏入我们的行列。我们是为了不再让曾经的自己重演,不再让流民遍地。”
赵弘说着又来到第一次的罪囚面前,低头看着他:“你们用鲜血告诉剩余的士卒,法不可轻犯!记住!下辈子,别再跟着他人后面走了!”
“行刑!”赵弘一挥手,早就准备的刽子手一个个来到这里,他们也是无奈,但是军令如山。
“兄弟!一路走好!”刽子手们悄悄说了句,然后拍了拍罪囚们的肩膀,后者只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麻麻的,像是雨丝。红色的雨水流下,百多具尸体倒塌下来。
当!当!当!
一面铜锣被猛力敲响,操锤的士卒边流泪边大声嘶吼:“魂归来兮!”
凄厉的锣声传出去好远,将周围的风雨都震散了。
浓厚的云层撤去,久违的阳光落在刘表的眸子里,闪出一道光。
他站在一座山坡上,目睹这场行刑的全过程。在他身后,是蒯良兄弟,两人见行刑结束,人马就要回头,急忙拉着刘表要走:“主公!黄巾匪徒就要回转,我等还是快快离去,免得横生枝节。”
刘表默默不语,再次瞥了一眼刑场,跟着蒯良兄弟两人离开这里,一路从密道回到襄阳州牧府。
坐在府中良久,刘表神游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公!主公!”蒯良喊了两声,刘表这才回过神来:“何事?”
蒯良一脸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主公!今日我们约好要去蔡府拜见蔡瑁的!”
本来安排好的行程,这些日子被黄巾zào fǎn一事逼得一拖再拖,如今兵临城下,他们正急需大将,这才不得不去请蔡瑁。
但是,本该兴致盎然的刘表却觉得索然无味。
见刘表神色有异,蒯良急忙劝道:“主公!如今城外有大军二十万,我们穷征襄阳之兵,在各家豪族的帮助下,加上各家私兵,也有兵马五万,只要蔡瑁出山,击退这些乌合之众不过在反掌之间。如今,当务之急乃是请蔡瑁出山才是!”
叹息一声,刘表看着周围雕梁画栋的州牧府,想想那些太平道士卒在雨中的哭泣和悲鸣,他忽然没来由地伤感起来,看着蒯良道:“子柔!你说,我们究竟是有道义的一方,还是无道义的一方。”
听了刘表这样问,蒯良大吃一惊,这如何能是一位宗室子弟说出来的话,他急忙拜倒在地:“主公乃是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手中有朝廷印玺,握有天子大义,如何是无道一方?”
说起天子大义,刘表这才略微振奋起来,顿时快步走上前扶起蒯良说道:“若非是先生之言,景升几乎自误矣!事不宜迟,我等快些去拜见蔡瑁才是!”
蒯良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