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怕你躲什么躲?”维摩诘也不曾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落梅是第一个近得了他身的女子。
“没有,落梅只是不敢冒犯帝尊罢了。”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女子左顾右盼,就是不看自己时,维摩诘心中又升起一阵隐隐的难受。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在面前女子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想起在死魂林她明知自己的身份还是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事情,维摩诘脱口而出:“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情?”虽然他至今仍不明白那日落梅为何打了自己一巴掌,可这样的事情又不好直接去问。
当然了,就算维摩诘去问落梅,落梅也只能说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她事后想起自己竟然打了六界之主帝尊维摩诘,也是一阵后怕,心想自己当时可能是中了天鬼的什么法术吧。
“帝尊言重了,落梅胆子小,不敢的事情有很多。”
“你知道就好,天鬼已经盯上了你,你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随便出南山。现在,回房好好休息,你的伤还需要静养。”
听着维摩诘仿佛命令而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落梅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或许是为了气维摩诘,落梅大着胆子突然说了一句:“去九华宫找紫宸也不可以吗?”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经常去九华宫找大殿下紫宸的。”
“你与大殿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找他?”
“我与紫宸是什么关系,恐怕这四海八荒没有谁比帝尊更清楚了,难道不是吗?”明明这件事是你一手促成的,现在却在装傻充愣。落梅那看好的眉眼顿时皱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赌气似的就是不看维摩诘的面容。
不知为何,先前看到落梅躺在紫宸怀中的那副画面又不知不觉的浮现在维摩诘脑海中。
“你与紫宸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会将那样难得的皓澜明珠送给你?还有,还有方才你与他——”
“我和紫宸的关系正如帝尊看到的那样,他对我很好,紫宸一直都对我很好。”
说完这些话,落梅抬眼觑了觑维摩诘,只见帝尊神色落寞,眼眸中似有失望之色。她心中一阵惊讶,帝尊不是无嗔无痴,无欲无求的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色呢?
只见维摩诘缓缓抬起手掌,朝着落梅的脸颊伸去,就在快要触碰到她脸上雪白的肌肤时却硬生生的停住了。良久,他才从落梅的头顶上抚落几个花瓣和几片落叶。
“罢了罢了,你回房间休息吧,你的住处凤姑姑还未收拾好,你就暂时住在我那里吧。”说完便拂袖而去,仍旧就给落梅一个清冷孤傲,高不可攀的身影。
只是从何时开始,这个身影又有了几分迷茫,失落,和错乱的感觉?
望着帝尊缓缓离去的背影,落梅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以后的日子她该如何面对帝尊?
风越发大了,吹得梅树簌簌作响,花瓣飘落水中,池水里被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仿佛这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良久,落梅终是拢了拢衣领回房间去了。
维摩诘离开前院后并未回房,而是径直去了后院给落梅熬药。
红泥小火炉上静静的放置着一柄小小的药罐子,罐子里药水沸腾,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沸水声,盖子上的小气孔里也冒出丝丝水汽。
维摩诘走到炉火旁,伸手轻轻的将冒出的白汽缓缓扇到自己的鼻息间,闻到那药的味道,眉头顿时皱成一团,自己何时又失去了嗅觉?他只知道自己二十万年前遵从佛祖的意愿喝了忘忧水,自此失去了味觉,如何现在连嗅觉也失去了?难道——难道?
缓缓合上双眼,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因为救落梅才失去十万年修为的,他能模糊的记得在丧失修为的瞬间,好像有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是他的记忆也就在此刻戛然而止了。他只记得自己紧接着便昏迷了,醒来的时候也不记得那段记忆。
如此看来,自己若不是因为受伤失去了嗅觉,就是在他昏迷期间有人给他又一次喝了忘忧水?可是偌大的南山,敢给他喝忘忧水的就只有凤姑姑。
罢了罢了,就算是凤姑姑给自己喝了忘忧水又如何?过去的记忆就让他过去吧,这些年跟随佛祖修行,他早已看清楚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他没有什么好执着的,早已无欲无求,只想完成自己的责任,等到十万年后修成正果,自在圆满,那个时候,六界众生,四海八荒,都将与他毫无瓜葛。
这样想着,维摩诘便松了口气,凤姑姑是不会害他的,况且在他为救落梅失去了十万年的修为时,是凤姑姑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了他。维摩诘明白,凤姑姑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六界众生,而他是这六界之主罢了,所以不感激,也不怨恨,他维摩诘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兴味索然。
只是如今,不知为何,那个名叫落梅的女子却总是可以牵动他的心弦。
维摩诘伸手舀了一勺药汤喂进嘴里,虽然失去了味觉,但是仍旧感觉到药的味道恶心到难以下腹,“果真这么难喝,难怪她不愿意喝药。”维摩诘只当落梅先前打翻药碗是因为药汤太难喝而已,遂又往药罐里放了些药草遮去了那股难闻的味道,想着如此一来,她该愿意喝药了。
心中这样想着,维摩诘已经在旁边的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椅子绵软舒适,坐上去比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