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贵的话,我想把它抱到我们那边去。”她终于说出这句,如释重负。
钱处长和他儿子一样,根本就没当回事。他淡淡地说:“拿走好了。你看中什么,喜欢的话直接拿走。”
柳栀很高兴。她觉得公公真好。依他那种有些挑剔的性格,她以为不便索要。她显然想多了。公公对她有求必应的表态,让她认为他很好说话。他已把她当家里人看待,然而她还没有进入角色,成为他家的一分子呢。
刚过门的媳妇指挥丈夫,让他搬运宝贝。钱晓星二话没说,走过去,一手抓**口,一手托**底,轻轻一举,竟将那景泰蓝水平地放在媳妇的右肩上。“你喜欢,你要的,你搬。”他调皮地说。柳栀忙用手扶住那**,好气又好笑地责怪说:“当心别掉地上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呢。让你搬你就搬,哪有让女人扛东西的?”老钱微笑地看着小夫妻,一起快乐。柳栀肩扛景泰蓝的那一瞬,让他脑中闪电般想起了安格尔的名画《泉》。儿媳的那一幕让老钱印象深刻。他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将**从她肩上拿下来,单手拎着,出门。肇始于儿子之手的美好画面,又被儿子亲手破坏了。柳栀跟在后面,反复叮嘱小心些别碰坏了,又回头热忱地招呼公婆,跟着下楼了。
如果不是存在公公与儿媳之分,柳栀觉得她与公公或许能谈得来,而且相谈甚欢。起码,这个老男人有世事洞明的智慧,这是他那个孩子气的儿子所无法比拟的。柳栀隐隐感觉,公公与自己有某种共同之处。到底是哪点相像呢?她一时说不清。这个内心的探究忽隐忽现,时而纠缠、用力,像肚中的积便,颇难得以顺畅地排放掉。直到有一天,钱晓星无意中说漏了嘴,说他爸上不去了,这辈子估计永远停在处长一级时,她才有如天启,找到了那个追问多时而不得的答案:她将这个相像之处总结为某种洁癖。有了这个发现,柳栀对公公又多了层好感。有了这个发现,再看钱处长接电话时,她过去的疑云不言自明了,而且对公公肃然起敬——钱处长接到领导电话时的从容与不卑不亢,与她的领导形成很大的反差:遇钊接到领导电话时,总是紧张地站起来,先示意旁人肃静,才忙不迭地、抖抖活活地汇报工作。
到证券公司后,柳栀非常忙碌。加班、培训、开会、考证……收入自然水涨船高。有次饭后,钱晓星当着三人的面说:“只要你干得高兴,我就高兴,我倒不是在乎你的收入高,而是你的新工作有利于未来的宝宝。”柳栀听了前半句,不太开心。钱妈倒是开心地问:“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这么说?”钱晓星解释说:“据说证券行业的女人,压力大见识广,心智强大,这样的女人情绪稳定,对宝宝成长有利。”柳栀这才转恼为喜。钱妈喃喃自语:“我怕小柳这样太忙了,没时间生宝宝呢。对女人家,生宝宝比工作重要。”
对这点,柳栀持异议,但她闷在肚子里。与婆婆抬杠?太愚蠢了。而且刚过门,更不是时候。这个钱家的儿媳,在钦佩钱家婆婆的忠诚之余,还对她有一丝怜悯。钱母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坯子,而且她真的是个嫁鸡随鸡的人,有着以夫为纲的封建思想。钱父则开明,有学者型官员之风。有一次钱母赶时髦,烫了头发染了色,遭到钱父一阵细雨般的奚落。当时她辩解,委曲地说别人都这么烫。后来她不再烫染了,头发重新黑又直。她就是这么在意丈夫的看法。如果细细考究的话,相亲相爱的这对老夫老妻,是一对略显奇怪的组合。新的疑云形成了:柳栀很想知道,公公婆婆当年是如何相识并走到一起的——日常琐碎的恩爱过程令人乏味,而开头结尾才令人好奇——就像公婆也想知道,儿媳是怎么被儿子娶回家的一样。
钱晓星依旧顽皮地不告诉她。柳栀不再上当了,说你不说的话,休想碰我,说了才行。两人在自己的婚床上打闹一番。事实上,钱晓星也不清楚父母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在二十多年的成长中,有一些零散的信息,在他脑中进行了拼合,形成一些模糊的信息。现在新媳妇要打探家底,他的策略是将信息掰碎了告诉她。
“我记得原来和你讲过,我原来的名字叫钱小鑫,我妈一般叫我‘我的小心’或‘我的小心肝’……”
他还没说完,就被柳栀打断:“跑偏了跑偏了,我要听你爸妈的爱情故事,不要听你的故事。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听我慢慢说呀,”男人挠着女人的痒痒肉,嘻皮笑脸地说,“你知道我妈为啥怎么宠爱我吗?这里有个秘密。因为之前我有过一个姐姐,没能活下来……”
这下柳栀获取了重要信息。她很惊异,也很入迷,但钱晓星已停止了叙述。她催道:“快说呀,下面呢……别卖关子!”
男人此时一跃而起,压到她身上,为她宽衣解带,边解边笑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女人总半推半就地推开他,说:“解你个屁……”
故事其实几句话就说完了。但钱晓星确实不知详情细节,二来确实想抖包袱故弄玄虚,于是分了几次,挤牙膏似地,用倒叙的方式讲完。在间歇中,作为交换条件,柳栀也讲了自己的一些家事。这些事与钱父钱母的爱情故事一样,具有一定的私密性。从恋爱到结婚,从对彼此的了解到对家族的了解,是渐进深入的过程。当丈夫讲完公婆的爱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