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之迎出来时,陶醉已经在厅中小坐片刻了。见了梁安之便起身抱拳行礼,到底是军中之人,没有读书人的那么多繁文缛节,说话也没有那么讲究,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今日所来,想必九公子已经知道我所为何意了吧?”梁安之回了礼,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在他对面一排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忧心忡忡道:“不满陶兄说,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世家,这一代不如一代,不然叶家也不可能就这样没了,如今陛下的意思,我等都明白。这军饷必然是要出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来,而且我祖父已经为这事儿病倒了,家中示意又从来是他主持,如今
只怕是要拖延一阵了。”
陶醉闻言,心说这梁九果然是不能小看,自己没开口,他就愿意说给银子,却是要拖上一阵。可是这究竟要拖上多久?如何好说?
心中骂了声小滑头,面上却关忧道:“病了?可是要紧?只怕陛下知晓了,也会十分担忧,说不定会亲自传旨让御医来帮忙诊断。”这话倒是提醒了梁安之,毕竟这病也病得太是时机了,晋文帝如何会信服?然就他这担忧的瞬间,那陶醉便又道:“其实陛下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家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只
是都是为臣子的,军队也不是陶家或是梁谢两家的,陛下这样做,到底是有伤臣子之心。”他说完,便起身行礼告辞,“望梁老爷子早些好起来。”
梁安之见他就这般走了,迟迟有些反应不过来,一面琢磨着陶醉的这话,是几个意思?难不成,陶家为了不与梁谢两家起冲突,要将这军权兵符都交出去么?
可是这一旦交出去了,陶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陶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不容易,那都是骨血码成的台阶,一阶一阶爬上来的。
他们如何舍得?
可是陶醉这话?
梁安之彻底迷茫了,独自在厅中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去见他祖父。
陶醉从梁家出来,眉头皱了皱,这梁家的银子,多半是不好要了。
那圣旨,也不知能起个什么作用?
与其同时,宫中的如妃也傻眼了。圣旨送到梁家去了,她才晓得已经是晚了,却不敢去找陛下。只得赶紧地方内监去打听家里是什么情形,却得知老父亲竟然因此事而病倒了,一时不由得乱了方寸,只赶
紧差使了太医往梁家去。
她这样一闹,众人皆知梁老爷子病了。
梁老爷子病了,且年纪已经古稀,很多人都十分在意,将来的梁家到底是何人接手?
有人说长幼有序,自然是给梁大公子。
可是梁大公子为人木讷老实,绝非担得起一家之主的重任来。
而梁二公子呢?好色成性,伟人奸猾,梁家倘若落在他的手里,那基本是要步叶家的后尘。
至于其他的公子们,也都不大好合适,也既那梁九梁安之,素来也是聪明睿智的,除了年纪小些,什么都好。
这若是梁老爷子没有病倒之前,大家随便说说就算了,可当梁老爷子真的病倒了后,梁家的这些公子们就再也不安生了。
任由谁,也不想在谁的鼻翼之下喘息,谁都想要当家做主。
所以,原本有三家之中,按理是最为强势的一家,此刻却慌乱起来,家中各个兄弟们开始明争暗斗。
而这一切都源泉,都要追溯于如妃打发了太医来给梁老爷子诊脉后。
他给老爷子当着众公子的面喝下一碗安神养身的药,但是自从碗药喝下后,梁老爷子就这样真的病了。
这太医是如妃找来的,他们的亲姑姑,他们自然不愿意相信亲姑姑会害祖父。但却忘记了,姑姑是亲姑姑,但姑父却不是他们一家的姑父了。
而且,那太医归根究底还是听皇帝的。
所有的公子哥们都去留心自己如何能得到梁家的大权,即便是得不到大权,那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伤害,甚至是得到更多。
成亲了的便招来自己的岳家帮忙,那没成亲的也忙着四下到处找寻觅合适的人家,如果能帮自己夺得梁家大权,可将姻亲先行定下。
再有各自母亲的母族帮衬。
才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整个梁家就出现了这样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底都是因为这梁家的定海神针梁老爷子倒了。
梁安之此刻也泛红了双眼,兄长们此刻都为着各自的利益而忙得上蹿下跳的,却没有一个人在如同之前那般,愿意到祖父的病榻之前来。
与他们说,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对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助力可言了。而且此刻的梁家,可不见得是他说了算。
梁老爷子此刻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便是那双眼睛,转动起来也稍显费劲。
“祖父”梁安之极力忍住心中对于哥哥满此刻所作所为的不满,低声叫了一句。梁老爷子目光浑浊的环顾了房中,除了自己伺候的近侍之外,就是自己这小孙子了。不由得苦苦笑起来,然后一把握起梁安之的手掌,声音虚弱犹如蚊蚋:“小九啊,不要
怪你姑姑。”
梁安之没有想到,祖父竟然会先说这样一句话。
他起先是责怪过如妃的,哪怕他知道不是如妃下的毒,但总归是因为她的不小心。可是后来看到哥哥们如此,他不免又怀疑起来,也有可能是哥哥们也说不准。
但最为难受的是,不管是他们谁指示太医下毒的,梁安之心中都只有痛。
“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