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士停在龙山脑科医院大门前，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车上翩翩落下，那人抬起头注视一眼大大的招牌，又闷声走了进去。
司机探出头，看着远去的女人，他觉得龙山医院死气沉沉，女人的出现，格外突兀，像是一团鲜活的生命，忘情的投入死亡之中，有一种窒息的压迫。
不过他没说什么，一脚油门，快速离开了。
“医生，能不能让我见见妈妈？”
吴果看着眼前四十来岁的男人，心中装满了期盼，这是妈妈的主治医生，吴果认识了十年的人。
当年母亲因病入院的时候，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她成年了，医院还是同样的医院，医生还是当年的医生，只是母亲的病情反反复复，总是达不到出院的要求。
医生头也不抬一下，淡淡的回她：“病人不愿意见你，你也知道，她现在的病情不能受刺激。”
他说的是病人不愿意见，而不是病人不能见，其实吴果母亲的精神疾病并没有那么糟，她不想出去，有的是办法不出去。
再加上近几年查出她得了心脏类的疾病，更加没人敢惹她了，生怕刺激到她。
只能让她单独待在最安静僻静的病房，用药续命。
医生办公室一侧，是戒备森严的病区，病区内与病区外是两个世界。
这个医院很不一般，别的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唯独龙山，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
病区内有个新病人发了狂一样猛踹那牢笼一样的禁锢，吴果小身体一颤，吓得差点叫起来。
医生倒是见怪不怪，他嘱咐了一句，乌压压一行人推着推车走进病区。
“回去吧，她不会见你的。”医生头也不抬一下，继续研究手上的资料。
吴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这样的说辞，她早就习惯了，自从母亲犯病以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有时候来得巧，能躲在一旁偷偷看一眼，有时候来晚了，只能面对医生的冷脸等上一夜。
母亲终归放不下过去的事情，因为曾经跟张扬的关系，她把所有错都推到吴果身上。
她告诉吴果，张启明是吴果的弑兄仇人，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跟那个人的儿子在一起。
她发起病来还会不停给吴果打电话，让她想办法杀了张启明，杀了张扬，为吴良报仇。
办公室吹来一阵冷风，吴果抱紧身体，默默看着眼前的人。
医生忙完手上的工作，发现吴果还等在那里，可怜的小身板蜷成一团，嘴唇都冻白了。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孤单的小身影也是这样抱着身子，眼巴巴的等着。
“医院近山，来也不知道多穿点。”
吴果没有说话，依旧倔强的等在那里。
“我让护士把她带到监控摄像头附近，你看看就回去吧。”
吴果抿紧唇，用力点头。
医生点开了电脑里的小画面，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画面中。
女人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在护士的搀扶下，坐在摄像头下方。
吴果看到女人，当即泪目了…
她的母亲，不过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白发…身为女儿，吴果甚至没有资格在她身侧照顾她，报答她。
吴果心中绞痛，像是有人拿着针在她心上一阵阵的猛扎，扎得她难受，喘不过气，只能压着声音哭，用力抽泣。
“她的病情加重了，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的话，依旧淡淡的，身为这个职业，早已看淡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