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砚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进来。
“吴家的疑虑已然释开,双亲若是还不愿意上吴家提亲,只能请双亲宽恕儿子不孝了!”崔品说着又跪下来。
“儿呐,你还要干什么呀!”
“实话告诉双亲大人,儿已然对吴小姐许下诺言,非她不娶!如今吴家连许大人都拒,如此有情有义的人家,上哪里去找?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若负她,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品儿,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崔夫人喊道,低头掩面哭起来。
崔府尹气得吹胡子,指着儿子崔品道:“你你敢!”
崔夫人对夫君的性情最熟悉不过,虽掩面在哭,却从声音里听出了夫君的退让,忙抬头哭道:“我可只有这一个儿子”
“你”崔府尹颤着手指着儿子,咬牙切齿道:“要去你去!我可没心思去帮你抢人!”
额这算是答应了?
崔品抬眼看看母亲崔夫人。崔夫人梨茶带雨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阿弥陀佛,表兄总算是熬出头了
安砚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必再偷偷摸摸藏食给公子了。若再这样下去,被老爷瞧见,怕是屁股要被打开花的奴仆的命便是这样,越是结实的肉,越是易得遭殃
原来,父亲没心思替儿子抢人,只有心思替自己抢
额话说当年,父亲和母亲那事儿,好像也不算抢?要算也只能算是和母亲娘家抢
幸好有许大人来抢真是天助我也
崔府尹拂袖离去,崔夫人即刻好言好语哄劝儿子吃食。
看着满满一大盒子食物,崔品好不痛苦。他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趁崔夫人取食出来的空儿,偷偷瞧了瞧站在一旁的安砚。
这家伙,还敢挤眉弄眼
李媒婆家门口,李媒婆笑容可掬地送崔夫人母子出来。
崔夫人止步道:“我家品儿的事,可全仰仗李妈妈劳心了。”
李媒婆拍着胸脯道:“夫人请放心,此事便包在老身身上了!”
堂堂一州府尹大人的夫人和公子,亲自来请她做私媒,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只要这一宗亲事做成了,往后少不得生意火爆。
话说,这崔家是什么人家?那吴家又是什么人家?只要她一开口,吴家岂有不答应的?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肥肉
崔夫人又道:“此事我之所以没请官媒,是考虑着吴家的情面。好歹私媒出面,态度总要柔和些。”
李媒婆道:“我懂!我懂!崔夫人大可放心!我定然不会像那张媒官一般,鼻孔朝天去说媒!怎么说人家也是女方,养大女儿不容易,合该受些尊重才是。夫人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正是。”崔夫人连连点头。
一旁的崔品突然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母亲,您瞧对面儿。”
街对面,是张媒官的家。她家门口,停着一辆收拾停当的马车。看样子,她家有人要出门。
“莫不是张媒官又要出门了?”
说话间,一个小丫头从里面端了一张车凳出来。
男子上车是不需要车凳的。只有女子因为穿着裙衫,上车不方便,才需用车凳。
“不好,果真是张媒官要出门了。”李媒婆道。
崔夫人急道:“果然她又要去吴家替许大人提亲了?”
如若她先到吴家,再度张口向吴员外提亲,难保吴员外这一回不应承
你拒一回撑撑面子也便罢了,难不成还拒二回?高矮人家是府令大人不是?
“那李妈妈还不赶快去吴家!”崔品跺脚道。
“好好好,我这便去着人准备车马。”李媒婆说着便要反身进屋。
崔品拉住她道:“还准备什么呀!就用我家的车儿吧!”
“你家的?府尹家的豪华车儿,我可没胆儿坐。”李媒婆推道,眼睛却滴溜溜往车上看。
街对面的大门里,隐约走出来几个人。
“我叫你坐你便坐!你看,张家媒婆都出来了!快快快!”
“那崔夫人如何回府?”
正说着,有人高喊着崔品的名字。崔品回头一看,乐了。原来,正巧吴显乘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表兄,看看如何?我买的新马车?”吴显拍得车楣啪啪作响,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崔品眉头一展,上前拉住吴显,一翻安排
不多时,张媒婆果然从门里出来了。
吴显忙上前,施礼道:“张媒官,在下吴显,在此等候媒官妈妈多时,总算等到了。”
张媒婆冷着眉眼打量吴显一番,道:“你,哪个吴显?”
“在下是崔府尹的姨侄儿。”
张媒婆一听是崔家的亲戚,登时换了一幅柔和嘴脸,道:“吴公子有何贵干?”
“在下想借张媒官一个面子,替我说一门亲事。”
按大齐例律,男子满了三十,女子满了二十,若还没定下亲事,可向官家交纳一定的银钱,由官媒指派亲事。
这既是媒官们的权力,也是她们份内的事。
说是权力,只要男子女子符合基本的年龄条件,她们可以任意拉郎配,特别是对于奴婢和犯过事的人,不管她们的安排是否合理,双方是否愿意,都必须服从媒官们的安排。
说是份内事务,是因为男女双方交纳的结亲银钱,绝大部分都要交给官家,她们只得极少一点辛苦费。
因此,从利益上讲,媒官们虽不愿意做这样的无用功,却又不得不做。因为,总有些人,为了从她们手里得到更合心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