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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曼曼口中说的“哥哥的事”,指的是立储的事。将哥哥的事办好,便是指张德瑞当上太子。如若张德瑞能当上太子,他的妻子便是太子妃,日后张德瑞登基,太子妃便是皇后。
原来,林皇后是准备要将这天底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指与她的!
并且,还要亲自上裴府提亲!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从来皇家娶媳,都是选女子进宫里来,或者是皇上皇后坐在高高的殿堂上,指定姻缘。
只可惜……
罢罢罢,一定皆是天注定。
想到此,裴桐心更是悲从心生。
她伸手理了理裙裾,娓娓道:“我心中自是明白,麟儿需要母亲,瑞皇子也需人照料。我对他也是一番真情。只是……”
吴曼曼心中一沉。难道她知道了?
裴桐心顿了顿,眼圈霎时红了。“只是麟儿的母亲尚在世间,又岂容得别的女子来?”
啊!她果然知道了顾霏还活着!
那日张德瑞昏迷不醒,她心中也只想着救张德瑞,后来又发生藏宝图被盗的事,再然后大家又激烈争执于入宫复仇的事……
吴曼曼只以为张德瑞未与顾霏相认,顾霏又神秘“失踪”,此事自然也便是天意了。
顾霏既然黯然离去,便是不愿与张德瑞相认。
让人头疼的是,如若夫妻相认,又置裴桐心于何地?
顾霏,是张德瑞贫贱时的糟糠之妻,裴桐心,又是抛下相府小姐的清誉,随了张德瑞漂泊于此。
留任何一个,都是伤害另一个。
既然顾霏主动离去,便表明了退出的意思。
不然,吴曼曼也不会答应父亲吴明聪,来打探裴桐心的心意。
吴曼曼略一思忖,道:“姐姐果然冰雪聪明。不错,那日带我来救哥哥的女子,正是麟儿的母亲顾霏。既然姐姐已然知道麟儿母亲还活着,我也便不与你藏着掖着了。
“姐姐看见了,那日顾霏不告而辞,显然是不愿与哥哥相认。莫说是哥哥,就连我,她都不愿意相认。”
吴曼曼叹了一口气。
裴桐心兰质慧心,何曾不知晓曼曼这一叹里,藏着的无奈。
裴桐心拨动了一下琴弦,房里铮的响起一声清脆的琴声,如同她内心的呻吟。
“曼曼,顾霏姐姐并非不愿意相认。她是在给我让位。”
好一个聪慧绝顶的裴桐心!吴曼曼心中暗叹。
在明州时,裴桐心还是深居闺阁的名门小姐,整日只在府里和学院行走,自然没见过顾霏。不过是偶尔从张氏姐妹口中,无意间得知她们有一个哥哥张德瑞,娶了一个名叫顾霏的嫂嫂,养了一个儿子。
她不但仅从短短一面间猜出了顾霏的身份,还看明白了顾霏的心意。
“曼曼你也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心思。顾霏原本是明州人氏,就算当初落水失事,被人救了辗转流浪,人好了,也该回夫家不是?且夫家还有她亲生的骨肉!为何她别处不去,独独留在青州?
“因为她知道瑞皇子来青州了。显然,她千里来此,是来寻夫的。她没有寻着,便只好借一间裁缝铺子营生。
“想来,后来先帝即位,如此天下大事,她自然也知晓了,而她却自知形拙,也或许出于别的思虑,没有进京,选择留在了这里。”
“她的心已然死了。”吴曼曼不无黯然道。
“她是不得不死心。细想来,一介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不死心还能怎样?强闯大兴宫么?保不齐儿子夫君没见到,反被那些个势利小人害死了也未可知。”
“难为姐姐如此替她着想。”吴曼曼握住裴桐心的手。
“大家都只道瑞皇子移情于我。其实,只有我知道,他心中还装着顾霏姐姐。”裴桐心声音哽了一下。但她立刻将悲泣咽回去了。到底是大家闺秀,言行有状。
“我与瑞皇子一路逃来青州,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瑞皇子身上一直带着两件紧要东西。”
“一件是藏宝图。”
“对。”
“那另一件呢?”吴曼曼问。
“另一件便是顾霏姐姐的褂子。”
吴曼曼一惊。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他心里还装着顾姐姐,只是以为顾姐姐不在人世了,才……”
“我明白了。”吴曼曼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只以为哥哥张德瑞一心皇权,没想到,七尺男儿心中也装着万千柔情。
千回百转的柔情啊……
“我明白今夜曼曼你来寻我的意思。此事我思虑已久,夺人之美不如成人之美……”
“桐心姐姐……”吴曼曼握住裴桐心的手更紧了。
“去将顾霏姐姐请回来吧。”裴桐心别过了头。
她不愿意吴曼曼看到她的眼泪。
看到裴桐心转过去的顷长雪白的脖颈,吴曼曼仿佛听到她心碎的声音。
然而,她又能说什么呢?赞成请顾霏回来?不赞成请顾霏回来?
“桐心姐姐,”吴曼曼竭力止住溢出眼眶的泪水,大拇指摩挲着裴桐心温热的手心,喊道。
“我只问你一句。”
裴桐心回转头,泪眼蒙蒙看着吴曼曼。吴曼曼心中又涌起一阵难过。
“我只问你一句,你舍得下哥哥吗?”
裴桐心颤声道:“那顾霏姐姐又舍得下瑞皇子和麟儿吗?”
吴曼曼:“……”
裴桐心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顾姐姐尚且舍得下亲生的骨肉,我又尚且舍不下这一份本就不属于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