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的事暂时放下,这场宴席除了个别人,总体来说还算吃的宾客尽欢。
只是散席后,本来云九司还给使团准备了许多节目,明镜却提前一声不吭地走了。
权衡一下,云九司最终还是将接待使团的任务交给礼部,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跑去安慰她的小皇帝。
还未走进长生殿,便听见里面传出锅碗瓢盆一通乱砸的声音。
云九司叹了口气,明镜果然还是生气了。
不曾想刚一进门,便见明镜周身都散发出怒气,抓起一只茶杯便猛地朝她砸来,她躲闪不及,茶杯直直撞在她的额角,再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感觉到头顶一道细细的液体流下来,云九司伸手一抹,入眼,是刺眼的鲜红。
明镜看见来人是她,再看见她额角流下的鲜血,顿时心疼无比,忙跑过来,抓着云九司的胳膊关心道:“阿司,你怎么样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云九司摇摇头,微笑道:“一点小伤罢了,不疼。”
“怎么会不疼?你都流血了,你等着,我这就去传太医!”说着,明镜便朝外面喊道,“来人啊,传太医!”
“陛下,先谈谈正事罢。”云九司连忙打断道,“与傲来国联姻一事,陛下怎么看?”
一听见这两个字,明镜顿时垮下脸来,冷冷问道:“别说了,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阿司,就算你不肯嫁我,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另嫁他人!”
“陛下之所以生气,是担心臣会答应去联姻?”云九司闻言笑了起来,“且不说臣乃一国的国师,历来也没有国师联姻的规矩。便是真要嫁,那傲来国三皇子曾屠戮我西凉数万战士,又害得师父身败名裂,从此再没上过战场。试问这样一个于公于私都与臣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恶徒,臣又岂会答应嫁给他?”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不会嫁去傲来国?”明镜仍有些狐疑。
“自是不会……”
话音未落,明镜突然身体一颤,脸色苍白,双手捂着嘴,弯着腰去,像是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云九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连忙伸手去扶:“陛下?你怎么了?”
眼看着明镜痛苦非常,那双捂着嘴的手里慢慢渗出黑血来,同时,他的眼角,鼻孔,耳朵,都在一点点流出黑色的血液。
七窍流血,这症状,难不成是中毒了?!
云九司心下一沉,一时间,几乎一切的可能性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绝症?身中剧毒?还是寿命将尽?小皇帝要驾崩了?!
她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惊慌:“陛下……阿镜,阿镜!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不一会儿,柳青城以及几位太医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看见明镜的症状,显然也吓了一跳。
直到来了人,云九司方才镇定了几分,尚未来得及等他们提问,就不由分说地命令他们先将明镜抬到床上,然后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柳青城,将门由内关紧。
柳青城亲自给明镜号脉过后,脸色凝重,又在明镜头顶穴位上扎了几针,这才堪堪止血。
明镜止血后,微微舒缓,但依旧面如死灰,痛苦得说不出话,只能疲软地看着云九司,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被血水堵住,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听不真切。
云九司抓住柳青城问道:“陛下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柳青城却摇摇头,道:“是中蛊。”
“中蛊?”云九司心中一咯,“中的什么蛊?”
“一种血蛊。”柳青城解释道,“此蛊是通过食物入体,中蛊者当时不会有反应,一旦动怒,便会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现在我只能暂时替陛下缓解痛苦,只是治标不治本,三日内得不到解药,陛下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这么说,除非找到下蛊者,否则……”剩下的话已不必说出来了,能潜入西凉王宫,再神不知鬼不觉给明镜下蛊之人,她就是再傻也能猜出来。
在她身上打主意就算了,竟连明镜都不肯放过。
云九司暗暗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柳太医尽请放心,吾很快便能替陛下找到解药。”
“你已经知道下蛊之人是谁了?”
当柳青城为此愕然时,她别过脸,冷冷一笑,道:“此事先暂时保密,若透露半点风声,纵然你是我师兄,也人头不保。”
柳青城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阿司,你不要为难自己。”
云九司略微失神,为难……这两个字,仿若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的同时,亦把种种情绪一敲而散。
大约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转身背对着他:“那是我的事,别以为你是我师兄,便可随意过问……”
“阿司!”柳青城立刻打断她,见她身形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若当真有人为难,师兄会帮你。”
“……我知道了,你就在这里照顾陛下,我去去就回。”她眼神黯淡,满是生疏。
柳青城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拖住她道:“你要去跟那下蛊之人做交易么?”
她挣脱了柳青城的手,“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朝殿门走去。
出了长生殿,目光落在门外一垂首敛目的宫女身上,淡淡道:“玉殊,备车。”
玉殊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她问道:“大人想去哪儿?”
她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五个字:“傲来国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