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早年潘独鳌曾向蕲水空隐和尚学过经国济时之术。他的一番高论对于草莽英雄张献忠简直就是诸葛亮再现,他拉着潘独鳌说,有你助我,这是天赐啊。从此,张献忠即以军师待潘独鳌。
到了谷城之后,形势虽然依旧凶险,但是却稍稍稳定下来,潘独鳌便悉心研制三眼枪、盾牌钩连、连弩箭法和方阵战术,亲自传授给西营各部将士。
“父帅,儿子在老营司务那里查过潘先生的账目,若是造一支三眼枪所花费的金钱精力比买一支南中火铳还要来得多,父帅愿意用哪个?”
说了一阵,张定国突然话锋一转,将问题指了出来。
“这些糟心的事情晚上和秦老先儿喝酒的时候再说!小旺、玉儿,带上你们的亲兵,拿上那些新买的铁胎弓,跟着咱老子打猎去!”
见父帅来了兴趣,张可旺只得和张定国对视苦笑一下,领着自己的亲兵跟在张献忠的身后出外围猎。
谷城地处襄阳西部,汉江中游西岸,南依荆山,西偎武当,东临汉水,南北二河夹县城东流汇入汉江,三面群山环抱,两面河流纵横。这样的地理环境,自然猎物众多,河滩上亲兵们轰起一群水鸟,几十张硬弓弯弓如满月,一阵箭雨过去,本来已经凌空飞起,正欲展翅高飞的水鸟纷纷坠地。
“好东西啊!老秦!你卖给咱老子都是好东西啊!”
入夜,在送走了一群贺客之后,张献忠拍着杏花春酒楼掌柜老秦的肩膀不住的夸赞。
“就是贵了些!”
一旁的潘独鳌板着脸冷冷的冒出了一句。
“是啊!如今大军在此驻扎,花费巨大,大帅的储蓄又不甚丰厚。如此花销,如何承受的起?”
张献忠的另一位军师徐以显也来帮腔。
“大帅,可知道这谷城的别名是什么?”胖胖的秦掌柜向张献忠递过一杯茶,脸上满是诚恳憨厚的笑容。
“谷城因物产丰盛,又处于水陆码头之便利,素有银谷城之称。”
“既然如此,为何大帅不派人在码头上收些常例额?如今天下大乱,各处都道路不靖,若是大帅肯出面保境安民,便是商旅有些花销,也比血本无归生命不保强盛许多吧?”
“还有,左近山林之中的貉、狐、獾、獐、松鼠、狸子、野猪、飞狐、香菇狼、虎、豹、黑麂、水獭、麝、黑熊、岩羊等野兽,大帅可以安排将士入山捕杀,一来为民除害,二来可以交给小号换取各类军需,三来将士们也有了用武之地。除了野兽之外,山上的水杉、珙桐、楠木、银杏、杜仲、黄杨木、青檀、桐油、黑木耳、桑蚕、生漆、香菌、天麻、茶叶、花生等数十种山货出产一样可以为大帅的西营奉献些绵薄之力。”
听了貌似憨厚的秦掌柜一口气如同平日里报菜名一样说出了谷城及左近各处的山货特产,以及如何拦河设卡,保护往来商旅通行收取买路钱,听得张家父子和白文选马元利等大将们如痴如醉。
很快,谷城县的各个城门处都出现了西营的士兵在门口执勤巡逻,便是知县阮之钿出城也要查问一番。
河道上,西营的船只往来巡逻,船头插着大旗,上书“保境安民护佑商旅”字样,照着值百抽五的标准收取费用,然后保护商队出谷城、西营防区。
至于说五龙山、白水峪、大薤山、马沸峡、神女峡、五龙峡等处,甚至更加遥远的神农架大山中的野兽们,可就倒足了大霉。被一群一群入山打猎加练兵的西营将士扒下皮毛,成船的各色山货特产被沿着有“粉水”之称的南河东下,换取各种张献忠等人需要的东西。
到了次年五月初九日,接受招安的张献忠在谷城重新举起西营八大王的军旗,杀谷城知县阮之钿,书写自接受招安以来,各级官员向其索取贿赂的时间、次数、金额、物品于县衙照壁之上,之后火焚官署。同时罗汝才率四营起于房县,二人合兵攻克该县,杀知县郝景春,连下郧西、保康等地。不久,屯于均州的惠登相五营也反。只有当日一道接受招安的小秦王王光恩担心被张献忠、罗汝才二人吞并,便裹挟着其余几家农民军队伍歃血盟誓,宣布自己不和张献忠、罗汝才二人一道反叛。
“为略陈衷曲,通告父老周知事:献忠出自草野,粗明大义,十载征战,不遑宁处,盖为吊民伐罪,诛除贪横,冀朱朝有悔祸之心,而苛政有所更张也。去岁春正,屯兵兹邦,悯父老苦干兵革,不惜委曲求全,归命朱朝,纵不能卖刀买牛,与父老共耕于汉水之上,亦期保境安民,使地方得免官兵之荼毒。不意耿耿此心,上不见信于朝廷,下不见谅于官绅。粮饷不发,关防不颁,坐视献忠十万之众,将成饿乡之鬼。而总理熊文灿及大小官吏,在野巨绅,以郑芝龙待献忠,日日索贿,永无餍足。献忠私囊告罄,不得不括及将弁。彼辈之欲壑难填,而将弁之积蓄有尽。忍气吞声,终有止境。……”
八大王张献忠在布告里痛斥了一番熊文灿、林铭球等各级官吏大肆索要贿赂欲壑难填的丑恶嘴脸之后,对于几次三番打算和左良玉一道将他解决掉的襄阳道王瑞大加赞扬一句,“官员中未受献忠贿赂者,唯襄阳道王瑞一人尔!”
此事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