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悦君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扯,心中难过,脸色却异常沉静,随手指了一块地淡淡道:“这皇城脚下,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若你不能保重,有朝一日皇城沦陷,我是不会回来替你收敛尸骨。”
这是气话。
她怎么舍得见他暴尸荒野?
但是此次离开之后,她当真是再难回到皇城了。
九州之大,已经被分割成许多碎片,她必须要去收回失地。
纵然她一人力量悬殊,可是也要去拼。
国情在前,容不得她儿女情长。
云萧看着傅悦君离开的方向,敛起狭长的眸子笑了笑,眼里落下寂寥的忧愁:“也好,也好……”
连连说了两个也好,他轻咳了两声,用白色的帕子捂着唇角,那帕子上还留着淡淡的药香味,做工精致的帕子边角上,绣着金色的番莲。
那是她亲手绣的。
手帕摊开来,上面有一滩血迹。
他咳了血。
在傅悦君面前,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病情,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来,就是怕她心疼担心。
多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幕来,方才知晓她说出这一番绝情之言的时候,那姑娘到底是有多么的心如刀割。
整座紫禁城都被大雪覆盖了,只有银装素裹,才能衬得上古城冬日的寒素和清莹,雍容而悠远。
傅悦君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洒扫的宫女纷纷躬身行礼,到了御花园最先看到的是浮碧亭,她忽然想到了大清未入关之时的盛京王宫。
那盛京王宫中有座十王亭,重檐硬山式,前后出廊,上边盖黑色琉璃瓦加绿剪边,前后廊檐柱都装饰有绿色的地仗。
十王亭中最为突出的,是左右翼王亭,其余八亭是按照八旗顺序呈雁翅状排开的。
她每回去大草原上,都要去盛京王宫中住几天,那红墙围合的盛京王宫,楼阁林立,错落有致,雕梁画栋,殿宇巍峨。
虽然比不上这大明朝的紫禁城,可却是带着他们满洲的地域特色,那才应该是他们的王宫才对。
那里,才是他们大清皇族的根。
不知道日后这紫禁城沦陷了,宫里的人还能不能回到盛京去?
再往前走,就是万春亭了,男人站在高高的亭台之上,身着月白色常服,身上披着狐裘披风,幽幽转过身来,潋滟凤眸把傅悦君锁入眼底。
面如冠玉眉目生花的男人,高雅出尘得让人不敢直视。
自是风姿入骨,惊艳世人。
风过来,丝荡漾在脸颊上,有些痒,却依旧执着地看着那站在万春亭中央的男人。
他立于天地间,依旧尊贵。
来往的宫人们都不敢抬头仰望他。
傅悦君敛唇笑了笑。
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这才是他该有的风华。
靳霆枭凝眸瞧着傅悦君温柔地笑,手从披风里朝着她伸了过来,掌心素白,听他温声道:“小阿九,过来让我瞧瞧。”
傅悦君走了过去,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很煞风景地来了一句:“手还挺暖和的。”
“我还有更暖和的地方,你要不要试试?”男人瞧着她,唇畔上慢慢地牵出一抹邪气飞扬的笑容,眼眸更是暧昧万分。
瞧得傅悦君心脏都漏了一拍,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这万春亭瞎溜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