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了几句之后,便抬头从门缝里看向傅悦君的身影,莞尔一笑:“九姑娘在门外已经站了许久了,快些进来吧。”
与对待她人时不同,赵先生唤傅悦君进来的时候,语调温柔。
众小姐齐齐望向门缝,傅悦君轻轻地推开门来,端端正正地和赵砚秋先生见了一礼,柔柔道:“想听先生多说一会儿,不想竟是被先生发现了。”
赵先生弯弯眸子,亲切的招手:“快些坐下吧。”
傅悦君在傅月影身旁坐下,刚摊开桌子上的书卷,便听到傅临雪酸里酸气的道:“九妹啊,赵先生都开课许久了,你这般姗姗来迟,可真是目无师长。”
赵砚秋先生在授课的时候,是十分严肃的,甚至是有些强悍,从来不允许府中的姑娘们迟到片刻。
赵砚秋看向傅悦君,眼角含笑,摆摆手颇是不在意的说道:“九姑娘素来聪慧,这些诗词她理解得快些,迟来几刻种也无妨。”
先生素来偏爱傅悦君,往常其他姑娘们凡是上课走神了,赵先生都会声色俱厉的斥责。
所以姑娘们喜欢她的同时,也会很敬畏她。
但是这一份严厉到了傅悦君这里,便成了慈眉善目。
也不知道这傅悦君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和赵先生素无瓜葛,为何就连赵先生都如此的偏爱她。
这些小姐们当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傅悦君却是知道的。
因为赵砚秋,是晚清遗孤,同治帝和光绪帝的亲皇姐,身上背负着光绪帝的复国使命。
府中除了老夫人和傅奉天,没有人知道赵砚秋的真实身份。
赵砚秋待傅悦君这一份好,也是真真切切的,按照辈分来说,赵砚秋是傅悦君的表姐。
前世的时候赵砚秋待她极好,虽然年长她十岁,但是却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来疼着的。
只是后来她错爱段司衍,和靳霆枭虽有夫妻之名,却势同水火,赵先生对她失望透顶。
而赵先生肩上所肩负的重任,也未能完成,含恨而终了。
赵先生对傅悦君的特殊,傅临雪自是看在眼里,嫉妒也是在所难免。
因为有傅悦君在,这一堂课,她已经被赵砚秋训斥了好些次。
池塘里的荷叶才刚刚冒出了尖尖的角,卷了海棠花香气的空气里有些撩人,傅悦君轻轻地吟了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人间留不住,何止朱颜和花颜?”赵砚秋听了她这一句呢喃,娟秀的眉间轻轻舒展开来,温柔道,“九姑娘还年幼,不该如此悲廖。”
岁月刀刀催人老,后来我们失去的那些,便也只能在回忆中追忆了。
她这一生身负先帝遗命,要光复大清,但是到了后来才发现,世事如此已然成了命数,非人力可逆转。
她要做的,只能是接受!
这堂课结束了,姑娘们如释负重,欢呼着终于下课了。
傅悦君看着那些蹦蹦跳跳的姐妹们,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的笑意清清淡淡的。
这个年代,庶女们的命运一向不好,多半是为了拉拢高官送出去联姻,她们如今的欢乐,又能撑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