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柏梁盯着会议室的门发了会儿呆，离开了会客室。
办公室外，设计部经理垂头丧气的拿着文件夹往总裁办公室方向走，却被赵漫漫伸手拦下了。
“这么快就改好了？刘总监。”
“已经是第五稿了，如若再不满意，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了。”刘总监叹了口气。他向来喜欢打趣这个美丽的女秘书，但是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我劝你缓一缓，今天早晨这事儿你也看见了，肖总心情很差，你现在进去，不是正往枪口上撞吗？我觉得大几率通不过还会被骂一顿。”赵漫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说。
“谢谢了，赵秘书。可是…”
“别可是了，一个小时以后吧。”赵漫漫轻轻的推了他一把。
他想了想，转身离开。
赵漫漫今天早晨刷微博的时候，发现八百年不更新微博的前老板娘发了一张北大的照片，配文是，“我当初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引下面一众哀嚎。
赵漫漫有种预感，蒋玉瑶并不是准备去北大深造，也不是去北京游玩，而是去见家长。如今她找了个京城红三代的消息并不是个秘密。这个时间点去北京，原因很值得探究。
她不知道老板看没看到这条微博。如若看到，心情恐怕更是雪上加霜，今天得极大概率被风暴波及。
上天大抵是没听见赵漫漫的祷告。肖柏梁习惯性地翻看蒋玉瑶朋友圈的时候刷到了她去北京的行程。他坐在座位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实木的办公桌上，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心脏剧烈的收缩，手心不自觉就冒出了汗。口里发干，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深吸了几口气，才恢复正常。他几乎是看到在北京的定位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脑海里回响着那天分手饭时蒋玉瑶说过的话，“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一天她的样子却变得模糊不清。他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这一刻却极为后悔，原来回忆跟物件一样，不去碰就沾染了灰尘，再想恢复原样，并不容易。
他当年只以为是句赌气的话。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怎么会不相干？两个人在一起纠缠了十年，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规划都跟她缠在了一起，他甚至在离婚后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真的跟她分开了。很多的规划，可能用不上了。比如把工作放一放，两个人出去度假，比如督促她把驾照考下来，最近新到的一辆车子很是适合她。比如要个孩子。
在一起相敬如宾的那几年，他选择跟有着跟她相同孩子气的女孩去看电影，同有着跟她相似眉眼的女孩去吃饭，约会，选择跟她同样聪明的女孩去度假，好像人生也是满满当当，丰富多彩。
那个半山别墅像是一个禁地，一踏进去，哪怕远远望过去，都有一种压抑袭上心头，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如同黑色的噩梦，缠绕着他，让他望而却步。
他并不是个勇于自虐的人，既然不舒服，那就去寻个可以开心轻松的地方。逃避远比面对简单的多。
逃到最后，他突然发现，不知从哪天开始，回忆真的只能是回忆了。那些当年跟她相似的女孩子，原来从不及她半分美好。
他曾经很刻意地告诉自己，蒋玉瑶有多么多么不好。除却会画图，任性，自私，矫情又歇斯底里，全无半点可爱之处，哪怕好看这一点，也并不是唯一的，比她好看的人大有人在，何况她已经28岁了，女人一过三十，再漂亮都是枉然。
但是他有多刻意地想她的不好，多刻意地去压制自己，那些关于她的美好就在脑海里反弹得有多厉害。那是他的窈窈，从19岁开始就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她那时是一张白纸，他把上面涂满了自己喜欢的画作，然后弃之敝履。
却被路人捡起，视若珍宝。
他们说，感情的事儿从来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第一次听这句话是在酒桌上，他大声笑着，嘲笑说话的同行，是不是有故事。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她学会了做饭，只是做给别人吃。她会做很好喝的咖啡，可是这一辈子，许是只有那一杯是给自己的。她不再黏人，即使黏人也不会再黏他。她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明明她该跟他一起看电影，一起买菜，做饭，睡觉，窝在沙发里听一个午后的雨，看一整个冬天的雪落。明明他该跟她牵手散步，逛街，打打闹闹。
好像被上苍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从他选择跟唐韵在一起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了补救的可能。
徐湛麟跟他说，遗憾归遗憾，认了就好了。可是，让他怎么认？！
所有人，连他父母都再说，她是很好，但是离开了他更好。这让他怎么甘心？凭什么离开他后她要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她的好不是他给的？
她的朋友圈他从来不点赞，尤其是在离婚之后。好像是在较劲，点个赞，自己就输了，尊严扫地。尽管心里脑补了几百字的评论。可唯有这一次，他不是真的不想点赞，因为他觉得这一条实在没什么可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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