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农妇脑中衡量再三,该不会是自己碰到的这个女子精神不大正常吧!哎,别看她的穿着人模人样,没想到就是生在大户人家,偏生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这样的命也不怎么好嘛。这样想了想,妇人心中也平衡了,反正自己怎么也不能和她比,不过就是件破衣裳,难得居然还有人会垂青,心中不免暗暗偷笑,面上却故作平静道:“奴家这件衣服别看布料普通,却是奴家每一针每一线熬制出来的,小姐你眼力不错。”
朝夕满脸黑线,又故意奉承道:“是啊,穿惯了绫罗绸缎偶尔也要换换口味穿嘛。”
农妇显然很满意,“行,小姐既然如此爽气,奴家这就成全了小姐的心愿。”
交易谈成,农妇领了朝夕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迅速将两人的衣服对换,索性只是换外面的衣裳,到不至于害怕别人看见而避讳什么的。朝夕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妇人,又用农妇的头巾将她一头的乌发盘起,力求不被人发现而寻回去,她只余了个不值钱的香囊,这个香囊的味道清淡,正好可以熏农妇衣服上那股怪味道。农妇家中贫穷,平日里所做家务繁多,家中养殖牲畜需要料理,衣服上的饲料味道怕是朝夕听都没听说过。换好了行装,正在朝夕想要开口时,农妇怕朝夕再和她换回来似的,就在她省视着自己时逃一般奔走了。朝夕唤人的手在半空滞了滞,她原本是要农妇帮她将脸上的梅花妆给卸了,好装得再普通丑陋一些,更没人注意到她。
她在林中找到了一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林石迥异,水面上飘浮着点点花瓣,乘水而下。她掬了一汪水,水如镜面般隐约能照出自己,她将身子侧了侧,露出上了妆的左脸,沾了水一点一点将脸上的妆都卸除。等一切完毕,那张隐藏在精致妆容下的脸显露了原本清绝雅致的一面,精雕细琢的五官更立体清晰,明眸皓齿间更突显女子如诗如画般的清丽脱俗,只有那块疤痕例外。她将头发放下,随意绾了个结,刻意突显与已婚妇女的差别。
她自觉自己这番装扮已艳俗到极点,怕是除了与她亲近之人外定不会再有人认出,这才闲庭踏步的朝相反的方向而去。在换衣的间隙,她已问过农妇,她还是想要先去垂涎的那家酒楼饱餐一顿,再去街上逛逛,领略一番“异国他乡”的美景。
朝夕开启了在凤都的一日游计划,赶往阙仙楼。当她一路摸索着站在楼外时,当真是被里面热闹的场景给吓坏了。阙仙楼背朝飘渺湖,临湖而建,此刻湖对岸举办着一年一度的祭赏大典,绣女们除了比拼针线活,更有寻常见不到的名媛贵妇可一睹真容,显示才艺比赛,真可谓是猛龙过江,要什么有什么。自然,来阙仙楼的人也被临湖的气氛给感染了,一楼的大厅中全是临窗而立的人群,个个巴望着头,紧挨着挤在一起,围堵着窗边乌泱泱一片,交谈声吵闹声,居然还有打赌声。
朝夕见是全围在窗边,连伙计和掌柜的都频频站在柜台里侧目,里堂几乎都没什么生意,至少她是没看到有人吃饭的。转头往临街的商铺望去,貌似连铺子都未有开张的,真是太夸张了。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朝着里堂走去,刻意敲了敲掌柜的台面,对伙计道:“我要吃饭。”
一行人全站着,在朝夕问话时终于回过了神,掌柜的在最里面,穿着与伙计略有不同,是个中年人,精明的眸光中闪着皎洁的智慧,不断打量着朝夕,眉宇微微隆起,似在怀疑这个人这种穿着打扮是否付得起钱。
“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客满了。”伙计指着里面说道,余下的人都对朝夕爱理不理,只派了个人来打发她。
“客满?”朝夕望了望临窗的人群,确如伙计所说,但再望回了大厅梭巡了一圈,厅中明明空无一人,又怎么算是满呢?
朝夕的狐疑引得伙计不满道:“客官,您眼神不好是不是,这桌上可都是摆着酒杯呢。”
算来,她刚刚看到的那些围摆在桌边的酒杯原来都是有人喝过的啊,每个桌上都那么整齐,她还以为本身就是这样呢。朝夕面露尴尬。
“那楼上呢?”她瞄了瞄空旷的阶梯,楼上已被喧闹声淹没,几乎都听不清是否有人。
“楼上的厢房也是客满。”伙计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想法,有些嫌恶的瞅了瞅朝夕的穿着,又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她脸上的伤疤,显然有种想要将她撵走的打算。哪来的捡破烂的,该不会是想行乞吧?
“掌柜的,还有位置吗?”一道清悦的男声问道。
“有有有,客官里边请。”伙计忙灿烂如花的绕过她迎了上去,连音阶都拔高了两分,留下朝夕尴尬的站在柜台前。对比与朝夕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男子就并排站在朝夕一侧,她斜眼就能将他看清楚。男子着一件普通长衫,一副小厮模样打扮,也没什么特别的,光这些也未必就与自己不同,怎么伙计对他就巴结的讨好着,对自己就恨不得立刻让她滚呢?再说,明明就有空余的位子,为什么偏偏对她说没有?
令朝夕想不到的是,伙计为之引路的却是另一人。那人本站在说话的男子身后,低调的摇着折扇,乍看之下惊为天人,他的唇角似有若无的浅浅弯起,肌肤胜雪,肤光如白瓷般剔透细腻,含眸间自有一股别样的风情,美得如九天上的繁星那般耀眼,又有那么一丝妖媚之气,可那股邪魅狷狂却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