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还……”他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已经了解。那人做事何时有过差错,都是步步精心算计过的,为了算无遗漏,定是每个细节都想到了,未免宁浩阻不住凤景行,他特意加重赌注,为保万无一失。也算是在暗中助了宁浩一臂之力。可他又怎么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大皇子所为而非别人呢?不是什么都没查到么。
他似乎看出了鲁潇然的疑惑,浅然道:“我这边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可是我却听到一个消息,说大皇子最近身的侍从在黔郡一带私设地下钱庄,而柳元又是个好赌的人。假设柳元因输了钱继而被凤云殊设了这个局也未尝不可,凤云殊自是不会承认这件事,也牵扯不到他身上,但若是皇上知道呢?”
“那么他们自以为是的局就会被围死,届时可能就会玉石俱焚,谁都得不到好处。”鲁潇然一语道破。
他借着这次卧病,既是要在西凤帝面前为他的失责做出悔过的模样,又是要隐藏在暗中,只有退出了战局才能看得清这场局中谁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八荒郡,禹雁县,牧村。
这个最靠近南燕交界处的贫瘠小村庄,往来几十里皆漠漠皓石,杂草遍野,泥泞沼泽纵横交错。临近的几个村落早年也因资源匮乏挨不了饥迫走的走,逃的逃,举家迁往别处,稀稀散散为数不多依是不愿离开祖地的,也被常年滋扰抢夺的南燕人逼的不得不迁徙,如今到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城。村落中只剩下空匮的屋舍,布满蜘蛛丝网,许是有些走的急了,锅碗瓢盆撒落一地,农疏瓜果早就枯死,一堆烂藤蔓挂在屋前的架子上,像极了被人打劫过的场景。
牧村虽也贫瘠,却是村中的男儿都征兵保家卫国去了,独留了老弱妇孺死守着,盼望着有着一日他们回来时还能找到自己的家,就是这份信念支撑着,才不致一次次被欺凌被强霸而退缩,便是这样的隐忍,得来的反而是愈加肆无忌惮的羞辱。村中的一位妇女被东燕人强行霸占,而此时女子已怀有身孕,却是因此小产,不堪受辱而自缢,这其中的曲折可想而知。这本非件大事,却是不知怎的传到了军中,妇女的丈夫得悉此事忿怒异常,他们枉为人子夫婿,竟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住,悲恸中不顾军纪,强行返回牧村,招了十来个人连夜赶往东燕,寻着画像找到逼死妻儿的凶手,势要其抵命。东燕人高马大,游牧民族的矫捷擅斗生生将男子压下,到最后竟是连男子都难逃厄运,随妻而去。目睹此事的西凤人见势不妙忙拖着男子的尸身回国,回去后将事情加以添油加醋传出去,本是担心男子因私逃一事而触犯军纪的同伴闻讯噩耗,本也是在与北魏一役中苦苦求生回来的人,心底的血性方才压下,又才将起。这东燕也欺人太甚,往日诸国中的贸易往来就一直欺压加价,关键时刻还趁火打劫,真当他们西凤打不过东燕吗?这才引发了后来群起奋勇,状告到西凤帝面前。
西凤帝此次派遣宁浩及贤王前往,一则镇压,一则施恩,恩威并施,也好免去两国再次的争锋。此时军队正是驻扎在牧村外不足一里,也给了牧村的百姓一剂有力的强心针,朝廷是在乎他们的,也会尽全力改善他们的现状。
夜已正中,连绵的帐中簇簇火舌尽数已灭,只余帐外巡逻的守卫燃着火把如一条烟火般转瞬即逝,而此时主将的帐篷中却倒映着两个身影。
“宁将军是为何意,本王事既了,为何不能回凤都向皇上禀报军情呢?”男子冷冷逼视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老者,说是老,其实只不过比自己皇兄虚长了几岁,却是常年行军打仗,眉目间早就布满风霜,一双眼形容枯蒿,鬓间染满白丝,精神却不似这个年纪散发出的抖擞。那份威严的气势便是在他这个皇室成员面前都半分不减。
“王爷息怒,老臣并非要阻拦,而是老臣接到北郡齐王的邀函,还望王爷过府一叙,以示两国邦交的友好诚意。”这种面子上的事说难听些就是作样子给人看的。
“哦?本王与齐王素无交情,到是听说宁将军在东燕的名声都比本王大些,他又怎会舍你而取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呢?还是,宁将军将这个殊荣赐给了本王呢?”言下之意他早就知道齐王邀请的是宁浩,故而出言讽刺他。
宁浩也不恼,自己眼前的本非善类,不过是在西凤帝面前装出一副与世无争、闲云野鹤,是为兄弟死的假象罢了。这些年借着为朝廷的名号贤王在百姓中的声望并不比司夜离差多少,只不过一个是生在皇室,一个本是出身草根,才让百姓有了些距离,漠然承了皇室的情,反倒拥护了司夜离。光凭这点,贤王就足有一百个理由憎恨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的人,骨子里指不定有多阴险。
贤王当初放下皇位,难保不会有后悔的一天,他的目的是什么,终有一天会清楚。况且贤王背后是太后,一旦他得势,那么他们这些人又会比现在的处境好多少?
“王爷说笑了,这种功劳若属于老臣,老臣自是求之不得,怎会嫌多呢!”他这么说倒也实在,谁不知宁浩近年来战功卓绝,又喜抢风头,真是出尽宁氏一族的脸面,总算在多年后又为曾经没落许久的姓氏冠上了无上的荣耀,甚至比之而过及。
只是,心底里,谁都清楚,各自的探子都送来了密报,凤都此时等待着众人的究竟是一块多大的喜运,若说天上掉了块馅饼都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