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留千金公主姨甥三人用了午膳,方才乖乖巧巧的权箩和薛嫘算是露出点端倪。
权箩在饮食方面,与权策习惯类似,胃口颇佳,但挑食到了极点,食材烹调,稍差一点的,便一筷子都不动,喜欢用的,便能吃个精光,一餐下来,桌案上有的见底,有的分毫没动,泾渭分明。
薛嫘倒是不挑食,但用膳习惯登峰造极,吃一口,东张西望好一阵子,再吃一口,又玩耍左顾右盼一阵子,武后放下象牙箸的时候,她桌案前还是满满当当。
武后照例用了甜点透花糍,漱了口,教训道,“虽说生在皇家,饮食偏好挑剔些,都无大碍,但养身为重,迟迟用膳,偏爱的,用得太多,适可而止,才是惜福之道,迢迢用得太少太慢,难免亏了身子,还须专注一些,不只是用膳,做旁的事情,也要如此,可记下了?”
“记下了,外祖母”权箩和薛嫘都羞红了脸颊,出来领训。
“咯咯”千金公主掩口而笑,“母皇有所不知,这两个小姑娘,平素可是得意,大郎出了名的重女轻男,虽不曾放任,但也时常护着,带得他们的兄长们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招惹呢”
“今日她们有福,得了母皇教导,想来也晓得改正,好生用膳,将身子养得圆润些,日后,也好找个如意郎君,咯咯咯”
这话一出,武后仰面大笑。
权箩豆蔻年华,已经省得这些事,脸上如同火烧,红得透亮,薛嫘才只八岁年纪,尽自娇憨,茫然不解,跟着展颜傻笑,更令武后和千金公主笑得止不住。
欢声笑语许久,武后身子乏了,令她们退下。
千金公主趁机提及,安乐郡主李裹儿邀她来参详百鸟裙织造工艺,她有意去东宫一行。
“百鸟裙?便是那条耗钱十万贯的裙子?裹儿天姿国色,皇家财力,自能供她尽展风华”
武后嗤笑一声,不置褒贬,“去便去吧,只是你们两个小的,却不可贪慕奢华,你们既是做了营生,当知聚财不易,要效仿你们大兄,财帛过手如泥沙之数,却能谨守本心,不起贪念”
权箩煞有介事地点头。
薛嫘眼睛雪亮,比划了个夸张的手势,“母亲说,大兄是陶朱公,早年营生,得了好多好多钱帛”
“哈哈哈”武后大笑,捏了捏薛嫘的脸颊,“你大兄不是一家一户的陶朱公,他是朕的,是朝廷的陶朱公”
武后裙裾迤逦,转身而去,入了内殿歇息。
“三位贵人,婉儿送你们去东宫”上官婉儿得了空闲,要亲自给她们带路。
“不敢有劳昭容,陛下身边,须臾离不得你,太初宫尚远,可不敢耽搁昭容太久”千金公主有意识地婉拒了。
若是在太初宫的仙居殿还好,与东宫同在一处,相隔不远,但在上阳离宫,若是上官婉儿送去,不只是费时,而且太过引人注目。
上官婉儿也反应了过来,她一心想着讨好小姑子,欠了考虑,当即顺过了话茬,“如此,婉儿便失礼了”
转过身,弯着腰,笑着与权箩对视,一本正经地道,“天水殿下,婉儿颇为喜爱玩偶,可否购置些许?”
权箩甜甜一笑,她能感受到上官婉儿的善意,“昭容喜欢什么,迟迟都送你”
上官婉儿欢喜不已,“婉儿谢过殿下了,每样玩偶送我一只可否?”
权箩连连点头。
目送她们三人走远,上官婉儿垂首,柔柔一笑。
抬起头时,已恢复了精明强干,八面玲珑模样。
三人又在东宫盘桓了许久,虽说是李裹儿的邀约,韦氏闻讯,也来会了一面,赐了不少的东西给权箩和薛嫘二人。
直到薄暮时分,千金公主才完璧归赵,两个小姑娘黏在一起不愿分开,一道回了义阳公主府,遣人去太平公主府传了信。
这倒是寻常事,薛嫘和大她一岁的兄长薛崇简,两人常常在义阳公主府安营扎寨。
千金公主却也没有立时离去,去了一墙之隔的新安县公府。
书房之中,千金公主先将觐见武后的前后过程交代了一遍。
权策稳坐在桌案后听着,笑着点了点头,显得颇为满意。
千金公主芳心化水,站起身到他身后,侧脸贴在他后背上,一对玉手在他身前轻抚,腻声问道,“主人,奴奴可有疏失?”
权策促狭,身子向后一靠,反倒仰面躺在了她怀中,软绵绵,香喷喷,颇为舒坦,“没有错处,妥当得紧”
千金公主换了个坐姿,捧着他的脸摩挲,认真道,“观陛下言行,对主人颇为认可,尤其是主人为朝廷和内库聚财之事,陛下挂在嘴边,唯有教训迟迟和迢迢饮食,提及适可而止,专注当前之事,也不晓得是不是有敲打之意”
权策微阖双目,沉吟片刻,“当不至于,我中止军务巡察之后,在政事堂无为而治,明面上,只有张柬之强征控鹤府工地百万贯钱帛比较打眼,若真是此事,陛下犯不着绕这么大弯子训诫”
千金公主犹豫了下,“安乐郡主与我言谈之间,绕了不少的弯子,却是抱了委屈,提及暂无出嫁于归之心,想要寻长辈撑腰做主,却是无人理解,许是太子妃为难了她,怨怼不少,奴奴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含糊着应付了过去”
“对了,那丫头到底在你羽翼下待过许久,总说羡慕迟迟和迢迢两个,有大兄关照,奴奴觉得,她言下之意,似乎是有意求你援手”
权策的眼睛睁开了,却并没有太大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