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鳞紧跟着叱砂，几乎同时飞奔到江小汀身边，二圣所经之处，刚才还密密麻麻聚过来的灵体们魂飞魄散。
叱砂把三个人和牛远护在身下，转头对夜鳞威胁的吼了一声。
夜鳞也无心再战，盘起长尾，端坐着一同围观。
牛远双手交握在胸前，僵直着身体，向后仰起头呻吟，沉闷而痛苦。声音中的金属擦刮之声渐渐转为正常的男声，他眼眶中的晕黄色渐渐退去，露出黑白分明的人类眸子，身周的荧蓝色光晕也随之暗淡。
虽然牛远只是个灵体，但是经过烧灼之后，他看起来不论眼神还是肤色，已与活人并无不同，除了整个身体有些半透明。
牛远身上的金色的火焰黯淡下来，最终噗一声，化为点点火星飞向天际。彤云下的无际暗夜合拢了幕布，天地间又只剩下江小汀后背的那一点点晕黄色。
“不错。”
“不错。”
夜鳞和叱砂几乎同时评价了江小汀一句。
牛远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十指，又抓抓头发捏捏脸，这才相信自己已经被熔炼干净，成了自由身。
他朝江小汀躬身：“谢谢你救我，小汀，哦不，灵守大人。”
江小汀有些喘急，祁蒙赶忙扶着她肩，生怕又晕倒。
江小汀拨开他的手站直了，表示自己无恙，对牛远一笑，说：
“客气啥。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想……去找我母亲。”
祁蒙啊一声插进嘴：“什么？你还想去杀母啊？白瞎了小姐姐一番苦心啊你。”
牛远望着自己清澈透明的手掌，释然一笑：“怎么会，我那些怨气已经烧光了，毕竟是我自己选择跳下来。只是放心不下我妈妈，我走了之后，她一定很难过。她以前，每时每分都用在我身上，现在也不知她每天都在做什么填满自己的日子。”
“那就快去，再见牛远，等我有空了去看你哈。”江小汀拍了一下他胳膊，眼圈又热了热，赶忙看向别处，憋回了泪。
牛远抬了一下眼镜框，点头间，随风消散。
祁蒙赶忙冲他摆手道别，陆妍茫然的也跟着挥了挥手。
趁着两只圣兽都在，怨灵远遁，楼前地上一片空旷，祁蒙奔向许久都悄无声息的姜皓，陆妍光脚跟在后面。江小汀捉着她手腕不敢松手，也跟了过去。
叱砂则抬起巨大的狼头，望着夜鳞，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夜鳞正在舔他焦糊糊的前爪，漫不经心的瞥了叱砂一眼。
叱砂浑厚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抓姜皓？你吃掉他明明易如反掌。”
细弱的男声回答：“猫抓老鼠，找找乐子。”
“夜鳞，你在替他干脏活，对吗？”
“他还管不到我头上。”
叱砂鼻子皱起，琥珀色的大眼睛瞪圆了盯着夜鳞：“20年前，你也这么说。洛昔被你伤到至今不知在哪里疗伤。到底为什么，明明我们都以你为尊。”
夜鳞抖抖舔干净了的爪子，眯起眼答非所问：“他来了。”
叱砂顺着夜鳞的视线望去，一个青衣长发的男子正跪在姜皓身边，他细长眼低垂，远山眉微蹙，瘦削面颊，抿着血色极浅的唇，低俯下头，凑近了检查姜皓的伤势。
是姜公子。
祁蒙眼看着姜公子从虚空中现出身形，急忙停下，伸开双臂挡住后面的陆妍和江小汀，半蹲下弓起身子戒备。
姜公子仿佛没看见三人，只是轻轻翻过姜皓的身子，扶他半坐起来，仰面躺在自己臂弯中。
姜皓半张脸沾满了血污，除了高挺的鼻子还能认出来原先的样子，眉眼唇颊几乎全都血肉模糊，大概是挨了夜鳞狠狠一口，又被按地上撕来扯去。
陆妍哇一声先哭开了，往前挣扎，抽抽嗒嗒的喊姜皓名字，江小汀使劲拉住她双臂才把她控制在身边。
姜公子听见哭声，抬头看向三人，神色凄然，一头长发在烈风中飞散。
祁蒙拦着两个女生，向后退了半步，先老实不客气的质问起来：“姜公子，明明是你让夜鳞把皓哥伤成这样，怎么还猫哭耗子呢？”
姜公子也不分辩，脸上换出了惯常的淡然温和表情，肩膀一震，把姜皓横抱起来，向夜鳞的方向走去。
夜鳞踏前几步，四肢屈曲，向姜公子俯下头。
姜公子把姜皓轻轻放平在地上，正对着夜鳞的口鼻。
“救吧。”姜公子平平和和一声令下。
夜鳞却不敢忤逆，低下头鼻子对鼻子，对着姜皓吐出缭绕的青雾来。
叱砂喉咙里哼了一声，琥珀色的双眼冷冰冰望着他们救人。
不过须臾，姜皓的眉眼清晰起来，血污像是渗回了体内，脸上的伤口一条条隐没，耳朵上被扯开的耳洞都长了回来，全身衣衫尽复，躺在地上只像是睡着了，胸膛起伏均匀，完全看不出来刚经过一场恶仗。
陆妍收了哭声，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姜公子转脸向她，柔声安慰道：“姑娘莫怕，阿皓已经无事了，怪我驭下不严，实在得罪了。”
夜鳞直起身端坐不语。
江小汀放开了陆妍的胳膊，陆妍几步跑过去跪下在姜皓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声唤他。
姜公子又冲陆妍身边的江小汀抱拳，细长眼睛望着地下：“也让灵守大人受了惊，姜榭惭愧。”
江小汀明明被吓得不轻，加上刚烧了一次灵焰，身心俱疲，可一看到姜公子温润儒雅的来道歉，淡淡的眉眼里全是自责，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