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宣好似从来就不认识萧景宁一样,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过,他和母妃一直以为她真的是单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单纯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这个妹妹也许从来没人了解过。
是啊,若她真的单纯,那现在恐怕已经与南楚有婚约在身了吧。什么八字合不上,这玩意儿只要有心,就是真合不上也得合上,可最后结果是什么?结果是纪王叔刚刚才寻回的女儿明颐联姻,而她三年内都不宜出嫁,太皇太后的事又赶巧了,刚刚好三年内连明颐都不能出嫁。
萧景宣并不知道太仆寺的事情,如果知道那里的热闹的话,会更坚定他的想法。而现在他站在长亭上望向车队,那车队即将去献州,先前原本觉得沮丧的他,现在却忽然精神百倍,萧景宁说得没错,有什么能比命重要呢?他忽然就想起了曾经那一个人,那时候兄弟姐妹们在他的引导下,是真的兄友弟恭,若是那一件事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景宁,你很好。”萧景宣并没有看景宁,只是将目光看向远方,整个人再不似先前那样一副贪图享乐的模样,好似……好似十三年前那个萧景宣,温润如玉的模样,如果没长胖的话。
萧景宁暗自松了一口气,也许有的人,从来没有变过。萧景宣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她在查的时候留意了的,那时候他虽然没什么主见,什么都靠越妃给他安排,但是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那时候的越妃,因为皇长子确实太优秀,看起来根本就是下一任的君王,根本不敢生出野心,自然是让儿子去讨好,听皇长兄的话。
“四哥,也很好。”
这两句话的意思,兄妹二人懂。
萧景宣依旧看着远方,声音渐渐缥缈:“景宁那时候年纪小,可能不记得了,十三年前,兄弟姐妹们有多么和睦,若是时光能够停在那件事之前多好,我也不用被父皇推到前面成为靶子,也不用怕步皇长兄后尘而违背他的教导……”
“皇长兄是什么样的人呢?”
萧景宁在这里等萧景宣,确实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原因,前世到最后,只有她孤身一人,这一世,即便生在无情帝王家,她依然希望她的亲人能够好好的。但也有别的目的,如果今日萧景宣没有上来,那她会偷偷跟着去献州,就是下药也要问出当年的事情,而他来了,她就引着他自己说出来,但是没想到却是他自己提起了皇长兄。
“皇长兄他呀……”萧景宣面上带了笑意,“他是个至诚君子,是个好儿子,也是个好兄长。”
“那一年我十七岁,父皇给我赐了府邸,便是献王府,”萧景宣笑容越来越深,但眼里却尽是水光,“我开心的亲自跑去了皇长兄的祁王府,邀请他来献王府观礼,那时候皇长兄明明被政务缠身忙得要死,却还是答应了我。”
萧景宣开府是在阳春三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那时候萧景禹虽不是太子,但梁帝已经将大半的朝政交给了他,而他将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让众朝臣心服口服,是以朝堂之上没有第二种声音,梁帝也是欣慰的看着,这是他的儿子。朝堂越来越清明,大梁也开始步上了他们曾经想要的海晏河清的路。所以梁帝将越来越多的朝政扔给了萧景禹,连同儿女的教育也扔给了他,长兄为父嘛,让萧景禹忙得脱不开身,而他高高兴兴的跑去林府和言府找林燮和言阙小聚。
所以萧景禹能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观礼他开府,萧景宣是比得了梁帝的夸奖还高兴。所以他一丝不苟的跟着礼部的唱礼走,每走完一个程序,他就看一眼萧景禹,得到他鼓励的眼神又继续下一个。待所有程序都走完,便在献王府开了席,萧景宣跑到萧景禹跟前,抓着他的手紧张兮兮的道:“皇长兄,您可一定要吃过了再走!”
萧景禹拍了拍萧景宣的肩,笑道:“景宣,既然开了府,那就是大人了,从明日起你也要开始上朝,我与父皇提议,给你在户部安了个差事,你要好好做事,行事需三思而后行,断不能像往日一般毛躁。”
“我第一个差事便是皇长兄向父皇求来的,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终于能为父皇和皇长兄分忧了啊……”萧景宣眼里的水光忽然就变成泪滴落了下来,“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的大梁朝堂和现在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那时是真的吏治清明,整个朝堂兢兢业业,公正廉明,不像现在……现在……”
“现在的局面,”萧景宁见萧景宣哽咽得说不下去,便淡淡接过了话,“不是你与五哥争权所造成的吗?”
萧景宣摇摇头,“景宁,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那时候父皇忽然就立了我为太子,没有任何征兆,母妃她原本和我一样怕的,可这时候,父皇又将景桓封了亲王,父皇对他另眼相看。母妃就慌了,然后她说既然已经被立为了太子,这位置就一定要保住,因为被废了的太子,下场都不会好,又与我分析了皇长兄这件案子,母妃说,因为皇长兄威望太高了,高到盖过了父皇,所以他必须死。我身为太子,只要大体上过得去,最好能够与皇长兄的做法完全相反,只要不犯大错,父皇就会保住我这个太子。”
“所以你就开始贪图享乐,开始贪财如命,因为皇长兄教导的,与这个不同。”
萧景宁面上没有什么,但心里却不得不赞那幕后者的手段高明,制造了一个赤焰案,扳倒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