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取《周易》“保合大和”之意,寓意首出庶务,万国咸宁。
中庭彤朱,殿上髤漆,彤庭丹墀,函蓝田璧。
黄金为柱,九龙腾云布雨;白玉为阶,饰以翠羽明珠。焚椒兰以烟斜雾横,缀随珠以彤庭辉辉。
月落此时坐在女眷席末尾,她一边浅笑嫣然的应付着周围女眷的打量试探,一边心下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应了和玄胤做戏这苦差事。
这般想着,她恨恨的将目光投向上方觥筹交错之地。
玄胤正自顾自的喝酒,满场的浮华喧嚣似乎与他并无关系,周围的人也不会想去和他敬酒,平白招惹不快。
他坐在其中,像是遗世独立的孤岛。
似是察觉到月落不善的目光,他回看过来,目光戏谑,手中杯盏冲她遥遥一扬,轻轻勾唇,月牙凹痕带着迷人的弧度一闪而过。
“啊!”
月落周围果然立刻响起了压抑短促的尖叫。
“刚刚宸王殿下是在看我们这边吗?”
“他还向这边敬了酒。”
“天哪,他看得是谁啊,这样好的福气。”
“不会是我吧,快看看我妆容有没有花掉。”
“喏”一黄衫女子朝着月落斜前的方向努了努嘴,“怕是右相的掌上明珠吧。”
玄胤看似无心的举动如同一颗小石子,在这些大家小姐的心上砸起一阵阵涟漪,一个二个的整理云鬓衣衫,还有些小姐偷偷背过身修补妆容。
月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装作一副害羞的样子低头躲过太子殿下试探的目光。
玄临心中冷笑,这二人倒是郎情妾意。
若非迎接北狄的太子和长公主,东岐宫中甚少有这样的盛宴。一来十年间宸王南征北战消耗了不少国力,二来承德帝自身崇尚节俭不喜奢侈,三来宫中的确已许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
月落对北狄太子不是很感兴趣,真正让她注目的是太子身边一直静坐不语的北狄长公主殿下,赫连毓。
赫连毓的赫赫威名就是月落也不觉敬佩。身在女儿列,心却比男儿烈。本是芳华年龄却已经历沙场生死,排兵布阵更是不输经验老道的将领!
她一身红衣,张扬夺目,眉毛英气不似闺阁秀气,明目光华一如月光流转。她的容貌本是动人的明艳,但气质却沉稳如水,这样的反差在她身上却并不令人奇怪,反而更添魅力。
北狄太子赫连璟朝着玄临频频举杯,颇有大漠男儿豪爽不羁的气势,玄临也是来者不拒,主人之姿皇族之气挥洒自如。
“都说东岐地大物博,今日一见果然非凡。”赫连璟赞叹道,语气豪爽,倒让人听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太子谬赞了。”承德帝坐于王座之上,十二疏冕旒垂于额前,叫人难以窥测帝王尊容。承德帝朝着赫连璟遥遥举杯,语气威严。
赫连璟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倒置以示饮尽,微弯身躯以示感谢。
酒过三巡,歌舞已经换过一轮又一轮,玄胤无聊的把玩着酒杯,听着耳边奉承吹捧的话语,眼神逐渐放空。
赫连璟起身再次敬酒,饮罢,他一扬手,四个身材魁梧如兽的大汉抬着厚重的礼物走上大殿,每踏一步,震得桌上的酒水微晃。
席间蓦地一静,众人都停了手中杯箸,望向赫连璟,不知他此为何意。百官的静,传到了女眷这边,众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吵嚷的声音渐渐停息,都看向了皇上所坐的最高处,审视着这个异族太子。
只听赫连璟声如洪钟道,“尊敬的东岐皇帝陛下,这是我父皇北狄的君主为您准备的见面礼,”说罢,他揭开盖在上面的红布,露出一把精美绝伦的弯刀。
北狄风俗,勇士与勇士的结交通常以弯刀为信,而主动献刀的一方有臣服之意。
众人听得此话都露出了轻蔑又自得的笑,轻蔑的是北狄人的主动臣服,自得的是东岐强大的国力。
月落却微微一惊,北狄虽然表面弱于东岐,但实则双方要真正计较起来东岐未必就能胜过北狄,北狄怎么可能轻易臣服?
玄胤轻挑唇角,目光仍旧落在一直把玩的酒杯上,漫不经心的等着赫连璟的转折词出现。
赫连璟快速扫了眼众人,将百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噙笑道:“不过,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佩戴这柄弯刀,尊敬的东岐皇帝陛下,请问由贵国哪一位勇士来接受我们的礼仪。”
“自然是太子殿下。”索相理所当然的道。
“不不不,左相大人似乎误会了”,赫连璟连连摆手,“真正的勇士并非指皇帝陛下的继承人,而是可以担得起英雄二字的人。”
他目光在皇子的坐席中逡巡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玄胤的身上。
到这时,月落才明白赫连璟的用意。
挑拨离间。
谁是英雄?谁配称为英雄?这个词语太过模糊,又太过荣耀,何况在这微妙的局势间。
不得不说这招离间计,北狄使的甚好。
而一直坐在赫连璟身旁,从宴席开始到现在一语不发的长公主赫连毓却突然起身对承德帝道:“尊敬的东岐皇帝陛下,素来听闻东岐人杰地灵,英雄辈出。我赫连毓虽为女流之辈,却也上过战场,早就听闻东岐九王战神之名,小女未能在战场得见英姿已是平生之憾,今日有幸,小女斗胆,请战宸王。若宸王胜,这把弯刀小女献得心服口服。”
此言既出,满座皆惊。
玄胤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