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
归谷山。
苍翠的远山在一片云雾缭绕中越发朦胧,山山之间层叠有序纵横有度,犹如棋盘上杀伐无由的黑白二子,苍茫天地中,自有乾坤。
归谷山峰顶的风云亭中,一黑一白两个男子相对而坐,石座上搁着一方棋盘。经纬交错中,黑白二子纵横其间。黑子势如破竹几无可挡白子进退有度,攻守有方。一时之间,竟也难分轩轾。
“多谢师兄还肯见我”。黑衣执黑子,虽说着谢字,可语气之冰冷,让人感受不到一丝谢意。
白衣男子却并不在意,“你既已出世便不再是我鬼谷中人,见与不见无甚区别”,白衣男子的声音清冷一如山间终年不化的积雪。
一枚白子随着他的话尾末音落在棋盘上,“啪”的一声惊起了谷中的飞鸟。
此时的天边,一轮红日破云而出,一时间霞光万丈,在一片金红色的光晕中,白衣男子的周身似被镀上一层金光,越发显得仙姿飘逸,不似凡尘中人。
“既是如此,鬼谷为何阻我。”明明是质问,黑衣男子说来却如再寻常不过的寒暄。
“阻”落子的手微微一顿,“中容被灭,你已如愿,何来此说。”男子一袭白衣风雅出尘,眉目间一片淡然。
“呵”,黑衣男子似乎被他四两拨千斤的说法逗得一笑,可他眼中分明并无笑意,“你我同在师父膝下学艺,当知我醉翁之意不在中容。”
“阁下志在何方鬼谷并无兴趣,所求不过独善其身四字。”
“如今天下四分,乱世之中鬼谷虽已避世,可世人有言鬼谷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师兄既是鬼谷中人,如何独善其身”黑衣男子眉峰一挑,黑子如利剑出鞘般咄咄逼人,将白子围的水泄不通。
白衣男子这才抬头,惊为天人的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清冷傲岸,目光淡然如月华,似乎空无一物,又似乎包罗万象。
可这神仙般的男子却叹了口气,“师弟,鬼谷已经没有你的答案了。”
黑衣男子只是望着远处的黛山白雾,似在神游,归谷山的景致已是当世绝美,可望着它的人却风姿甚。
沉默良久,棋盘上无人落子,黑子白子缠斗许久,仍是难分高下。对坐两人皆是天人之姿,一个霁月清风,一个邪恣疏狂,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黑衣男子撩袍起身,朝着白衣男子拱手为礼,“烦请师兄转告师父,恕徒儿不孝”,他后看了眼这盘残局,转身毫无留恋的大步而去。
白衣男子独坐良久,方才挥手招来小童,吩咐将残局原封不动的收好。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盘棋总有一天会下完的。
引子二
三月的清晨,归谷山中一间平凡的小园内,胭脂色的桃花开得正艳。
“吱哑”一声,老旧的木门缓缓开启,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领着一个蓝衣男子向外走去。
“六师兄,姑母她真的天乏术了吗”女子声音婉转,却透着哀伤。
孟檀川师从鬼谷,专攻的却是医术,妙手春不说乐于从阎王手中抢人。然而就是面前这个被世人交相称赞的鬼医圣手却语气艰涩的对她说,“落儿,师兄我已经尽力了,我现在用人参吊着青姨的一口气,她这么撑着不过是强弩之末。”
月落立在门外,屋内传出几声咳嗽,却已经是微弱的几不可闻。
“青姨她一直让我瞒着你”,檀川望着她风露般哀伤的眼,终是不忍,他从医这么多年自问从没有他救不活的人,可是青姨的病是多年郁结在心到现在积重难返,何况。
她一心求死。
“落儿,进来。”屋内传来妇人的声音,月落连忙抹去眼角的水渍,尽量不想让姑母看出自己的异样。
她推门而进,朝着床上的妇人走去,那妇人不过四十多岁从精致的五官上任然能看出当年的美貌,却因多年病痛的折磨憔悴的不成样子。
妇人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光,似乎精神很好,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月落,慈爱的笑道“落儿,过来。”
月落想到六师兄方才的话,泪水禁不住又要涌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握住妇人枯瘦的手,唤了声“姑母。”
青姨对着面前风华绝代的少女恍惚一笑,她看着她又似乎没有看她,“你我都是中容国的公主,生来便享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尊荣,可是所经历的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磨难。只是我还好些,好歹在中容的荫蔽下长大,而你却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国破家亡的痛苦”。
她停下来掩着帕子咳了咳,待帕子拿开时上面赫然是斑驳的血迹。月落的心骤然一紧,青姨却是面色淡然的将帕子收好,又道
“我一生都没有孩子早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我一向宠着你,什么事都依了你的性子。可今日,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答我。”
“是,姑母。”
“你要报仇吗”青姨盯着她的眼睛,眸中光芒之盛月落竟然不敢直视。
“姑母,我”
“看着我的眼睛,答我”
月落感到青姨握住自己的手紧了几分,她抬起头迎着青姨的锐利的目光道“是”。
“怎么报”青姨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你的确有妲己褒姒之容,可西泾的天武帝却并非是会为美色而误国误民的昏君”
她吐了口气,缓声道“自古帝王多薄幸,落儿你万不可动此念啊。”
“姑母”月落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知道凭我一己之力如何斗得过整个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