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如相信,若是原主听到叶红霜这一席话,自然会感激涕零,可她却不是区区三言两语就可以收买的人。
叶红霜若是当真有心帮衬自己,也不会从今日才开始。
“好了。”邵夫子站在案台上,温和地道,“今日文试只有两道题,大家安心就是,只是有一条,若是发现舞弊,我便会立即通知叶家主,以叶家家规处置。”
众人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又心底一沉,叶凌治家极严,被叶凌处置过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昨日叶青如是个特例。
叶青如分明将叶红岚打伤,却并未受到叶凌任何惩罚,自然,这还是他们不知道叶凌还有心让叶青如搬到西雁阁去,若是知道了,只怕更加惊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红霜才会如此亲近叶青如,因为她从叶青如的身上,看到了可以帮助她对付叶红岚的方法。
邵夫子将题纸一一发下,及走到叶青如身前的时候,特意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她只隐隐觉得叶青如与以往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叶青如并不曾注意这一节,她倒是对这一次文试的题目有些好奇,初来乍到,她对四方界文化的了解只有来自原主记忆中的那些,这几日即便是翻阅了一些古籍,但还是知之甚少。
文试的题目如邵夫子方才所说,一共只有两题而已,要求作一篇时文与一篇试帖诗,与华夏古代的科举考试倒是有些类似了。
她看了一眼时文的题目:“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成必败。”
题目的意思不外是为人处世必须要顺应天意而为,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般,不可违抗,不可逆反,反之,即便成事,也终会败亡。
叶青如唇角一勾,不可逆天而行?她叶青如从来都不信所谓的天命,所谓顺天而为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若是当真要将自己的一生交由所谓的天命,那活着的人又有什么意义而言?即便有,她也绝不甘心做一个被天命支配着的人。
于是便提笔写道:“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与道同久。天地与我,一气所性,既与天地同分一气而治,各是一物,焉能生我命乎?……我命在我,不在于天。”
一行行清逸飘扬的字便跃然于纸上,叶青如写的一气呵成,这一字一句都是她心中所想,自然没有半分滞涩之感。
等到写完之后,她抬头四处望了一眼,见旁人还在满头大汗地写着什么,甚至还有根本没动笔的,还在反复的思索题目,想必是被这一道时文题难住了。
叶青如收回视线,又看向那道试帖诗的题目,只有两个简洁的大字:“观古。”
她唇角上弯,连一点思考都没有,便落笔默写了一遍杨慎的《临江仙》,这首词出自华夏明朝著名文学家,此诗深沉且含蓄,用在此处最合适不过了。
等到一切写完之后,叶青如便收了笔,她抬眼看了一眼邵夫子,正巧邵夫子此刻也正向自己看来。
“夫子,我写完了。”叶青如声音清澈,在寂静无声的书院里响起。
此言一处,顿时惊了还在答题的众人,不由纷纷转头看向叶青如,甚至有的人还没有开始答题,叶青如便已经全部写完了?该不会是白卷一张吧!
邵夫子皱了皱眉:“文试时不得出声。”
“可是我写完了。”叶青如眨了眨眼,“可以提前交卷吗?”
叶红霜连忙用胳膊抵了抵叶青如,道:“别闹,要是交白卷的话,父亲肯定要责罚的,快写——”
她话刚说一半,视线无意中瞥到叶青如的题纸上,顿时吃了一惊,震惊道:“你、你真的写完了?”
叶青如点点头。
邵夫子斥责了一句:“不得出声。”
叶红霜连忙噤声,埋头在自己的题纸上作答。
邵夫子走到叶青如身侧,低头看了一眼叶青如的题纸,原本有些不大好看的脸色顿时一变,虽然只看了寥寥几行,但是叶青如字里行间里流露出的狂妄随性之意,着实令她一惊。
“这是你写的?”邵夫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是。”叶青如应了一声。
邵夫子拿起叶青如的题纸,细细的看了一遍,似乎又意犹未尽,甚至张口轻声低语地念了一番,无他,实在是叶青如字里行间的潇洒随性令人有些心驰神往。
生而为人,若是不可纵情随性而活,岂非虚度一生?
“好,好。”邵夫子连声说了两个好,即便她腹有诗书,可到了此时此刻,竟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可以用来评价叶青如的文字,似乎除了好以外,便没有别的可以说了,大概这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这一出声,顿时惊的旁人纷纷看来。
叶红岚转头看向叶青如,目光中如欲喷火,她咬了咬牙,手指又攥紧了些,她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叶青如压过她一头,她才是叶家大小姐!
“那,我可以走了吗?”叶青如问道。
邵夫子这才回过神来,又将题纸放在了叶青如桌上,严肃地道:“不可以提前交卷,文试时间没有结束,你先在这里坐好,不得乱动,不得出声。”
叶青如叹了一口气,但见邵夫子这般严肃的样子,也只能点点头。
……
叶青如百无聊赖地坐了许久,只能倚在桌上发呆,望着窗外的云来回变幻,又数着几只鸟飞去又飞回,却迟迟等不到文试时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