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希顿了顿,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她觉得傅厉宸的话太过理想化,对于陈友乐这种无民事行为能力人,要想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谈何容易?
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认同傅厉宸的看法。
生活凄苦、居无定所的人,真的不只有陈友乐一个,甚至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还有数不清的人蜗居在只有几平米的地下室里,暗无天日地过着。
比起那些,陈友乐起码还有一个梁英娣给他留下来的安身之所。
许夏希努力抬了抬嘴角,想让自己积极一点,但似乎不太成功。
傅厉宸静了静,又问:“案卷材料上显示陈友乐还有个父亲,叫陈志邦,好像就在京市生活。似乎家庭情况还可以。他现在是陈友乐唯一的法定代理人。等这个案子了结后,你或许可以尝试跟他联系一下。”
“咦?我怎么没想到呢!”许夏希惊喜地叫了声。
她当时还感慨过陈友乐的这位父亲似乎家庭条件不错,现在不就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许夏希等不到案子了结,回到律所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陈志邦。
电话打通了,那头是个粗声粗气的男声,“谁啊?”
“您好,陈志邦先生,我们是陈友乐……”
许夏希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一下子就断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下手机屏幕,还有信号。
大概是刚才不小心挂断的吧?!
她只好再次打过去。
这回,许夏希还没有开口,那边的声音就先传过来了,“陈友乐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了!当初离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他们两母子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再打电话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许夏希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
再之后打过去,电话里就传出客服小姐姐甜美的声音,提示她对方机主已关机。
许夏希认命地放下手机,挫败地揉了揉脸,怎么也掩饰不住周身的沮丧。
又失败了。
陈友乐唯一的依靠也没了。
“还不下班?”肖女士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夏希这才发现,肖女士今天竟然有空,还特地跑来律所找她。
可她完全提不起兴致,闷闷不乐地叫了一声:“妈妈。”
肖女士蹙起眉头,瞥了眼坐在里头的傅厉宸,眼神询问:怎么了?
傅厉宸言简意赅地将陈友乐案的进展告诉了肖女士——没说案情,只是说明许夏希现在苦恼的地方。
他的声音平淡,毫无波澜,就跟他此时的心情差不多。
傅厉宸根本不担心陈友乐的出路。
陈友乐在梁英娣陈尸家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可见他就算没有刑事责任能力,也不是全然痴傻,能够简单照顾自己。
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遇到困难过不下去了,不还有国家吗?
现在国家的福利设施还算完善,肯定不会再出现有人饿死街头的惨事。
所以没什么同情心的傅大律师还是一派从容自得的样子。
许夏希也明白这些道理,但陈友乐毕竟是她第一个亲手办理的案件当事人,她还是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好一些啊!
“只是这样?”肖女士问话的语气里还带着不解,仿佛不明白这点事情也能让对方纠结那么久?
夏希却从肖女士的话中听出点门道,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你肖女士:“那您有什么办法吗?”
肖女士:“我有个朋友在京市开疗养院,内设有一个研究机构,就是专门研究精神分裂症的治愈方法。等你们的案子结了,可以把他送那去。
愿意配合治疗就好好治疗,说不定有一天还能有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如果不愿意,单纯在疗养院生活,环境清幽又大,肯定比精神病院好很多,而且他想走也不会有人拦着。”
“太好了!”许夏希终于笑了起来,心道她心口这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夏希挽住肖女士的手臂,毫不吝啬地奉上最甜的笑容,“肖女士,您真是大好人!那一切就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