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君商与林青淮却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十二年前燕府遭难,燕梓桑便在庙宇之中给丧命的家人立了往生牌位。
自那之后,每每入了庙宇,倘或她能忍耐一二,不过是情绪不稳,倘或忍耐不住,便会忍声痛哭。
本以为她失忆了,记不得那些糟心事,来庙中也不会怎么。是以两人都没过多的阻拦。
却不曾想,还是如此。
“走吧主子,这地方烟大熏人。”林青淮道,顾盼点点头,正要抬步,却见那门廊后面走过一道人影。
那人穿得简朴,面上无甚精神,低着头,佝偻着背。
可的的确确,是季瑶寒没错。
“你们知不知道季瑶寒最近在做什么?”顾盼问道。“被送到那庄子之后,她便一直闭门不出。对外宣称是养病,实际被软禁着。曾经也递过几次条子出来想过求救。可季家一倒,以往的好友避之不及,又有谁会帮她。”林青淮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却是什么也没见到。不免好奇,“主子为何有此一问?”
“我方才,好像见到她了,你们去查查,她现在到底在哪。”
二人道诺,便由林青淮陪着顾盼回马车,浣君商去了。
林青淮不知从哪变出一大碟鸡腿来,又开始啃,顾盼好笑道:“寺庙门口,你也不知道避忌一些。”
林青淮啃得满嘴油:“我又不信佛,有什么好避忌的。”
说着,递了一根给顾盼,顾盼问着那油味就想吐,于是摆了摆手,靠着车壁闭目休息。
林青淮见了,自觉地帮着放下了车帘,略离远几步,接着啃。
等他啃得只剩最后一根鸡腿的时候,浣君商回来了。
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满手是油拿着根鸡骨头冲着他挥舞的林青淮,浣君商立在车门旁道:“主子没看错,的确是季瑶寒。”
“她怎么逃出来的。”“周侯爷家的世子,爱慕季瑶寒已久。只是季瑶寒嫌他面目不佳,是以周家来提亲的时候婉拒了。自从季府失势,季瑶寒便在暗地里联系上了周世子。如今暂且在伶仃寺中住着,过一段时间,便会逃走
。”浣君商道。
“她倒是聪明。”顾盼笑道,这季瑶寒倒的确有几分本事,“你打听到,他们打算什么时候逃了吗?”
“五日后,周世子奉父命前往通州办事,便要将季瑶寒带去。”
“嗯,走吧。”顾盼笑道。
车外二人会意浣君商驾着马车往临安城内去了,而林青淮不知所踪。
过了几日,季瑶宣却忽然递帖子求见。
因着近日天气回暖,顾盼的心情随之也好了许多,便叫人请了她进来,以好茶好点招待。
季瑶宣却是一脸的惶恐不安,说话也磕磕绊绊。
顾盼和她并不熟悉,只是之前在谢府见过一面,知其是谢家二子之妻,性子怯懦胆再无其他。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顾盼见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实在没心情也没时间玩猜谜游戏,便直接说出了口。
季瑶宣一怔,下意识地低了头,犯了错一般:“前昨日,二姐姐病逝了。”
“还请节哀。”顾盼随口一说,却见季瑶宣打了个冷颤。
季瑶寒的事,她是清楚的。临安城中只剩姐妹二人,自然要相互照应。与季瑶寒相比,季瑶宣因着平日里怯懦胆不曾得罪人,侍奉父母又尽心尽力,也从来不管束丈夫花天酒地,是以,谢家对其不能说太好,却也不算差,
至少与季府出事前无异。
是以季瑶寒每每需要什么,而季瑶宣又力所能及的,都会尽量去帮忙。
尤其是在和周世子书信往来的方面上。
因此这次出逃,季瑶宣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当季瑶寒病逝的消息传来时,季瑶宣彻底慌了,她想过去看看尸体,却被告知已经封棺下葬。也曾试过查出他们是怎么知道季瑶寒的下落的,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思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顾盼了。
尤其在她发现,季家目前过得尚可的,只剩她一个之后,便再也坐不住了,不顾丈夫的反对,硬是赶了过来。
听到顾盼那句“节哀”,却是一阵毛骨悚然。
她是不是在暗示,下一个便是自己了?
想着不禁浑身发软,竟从凳子上滑到在地,把顾盼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顾盼见她面色苍白之后浑身发颤,随机摔到地上,连忙叫小丫头来将人扶起,“病了是不是,可要请大夫?”
“夫人,前番种种,皆是我们的错,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绕过妾身吧。”季瑶宣哭道,顾盼这才发现,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你先起来。”顾盼道,楚宫瑶手上一用力,几乎是把人拎了起来。
“夫人,妾身知错了。”季瑶宣哭红了眼眶,顾盼只得拿了帕子给她擦脸:“你放心,我没想着要对你怎么样。”
“可是大姐姐”
“她重病而亡,的确叫人惋惜,可这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顾盼道。
季瑶宣一怔:“难道不是”“怎么,你觉得我有这样通天的本领,能叫一个好好的人忽的抱病,继而不治身亡?若有这本事,我早将燕璋治好了。”顾盼失笑,季瑶宣见她眼中一派清明,不似说谎,不由松了口气,随即愧道:“抱
歉,我不该随便怀疑你。”
“不怪你,若是换了是我,也会第一个如此疑心的。”
顾盼笑道,拿过一旁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