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哥俩八点来钟便装好了货,匆匆赶到张庄包装厂。
包装厂里机器声大作,工人仍旧不满,一边忙一边咒骂,“大热天的还干活,老板真不是人。”
张虎的态度与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拉着陈皮进屋喝水,对蒯鹏却没什么好脸色,随便安排了个人带着他去卸货了。
一个多小时,小半斗的轴承卸完了,而蒯鹏也濒临崩溃,裤腿卷得老高,一双又细又长的腿不住哆嗦,在回去的路上,他如同梦呓一般,各种恶毒得令人发指的咒骂,层出不穷,当陈皮将一张承兑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咒骂立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赞美,叫人听了觉得还不如听咒骂来得舒服的赞美。
回到餐厅,陈皮上楼,不多时,蒯明的电话到了,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爷俩你一句,我一句,商量了一中午,陈皮眯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出发了。
实际见面的情景与二人的预想有些出入,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陈皮并没有预想得那么不堪,因为他们都忽略了三个因素,个人的性格,人生的经历和时间的沉淀。
中医里有句话,叫“冬主藏,春主发”这是一个循环往复,相辅相成的过程,而陈皮正是误打误撞,刚刚结束了这个“藏”的过程。
他是个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白白浪费时间,三年之中,他看起来无所事事,可在潜意识之中,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道已经把从前的事情过滤了多少遍,不断地总结得失利害,经验教训,这其中有两个重点对象,一个不必说,自然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另一个则是孟国华,这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关于他的说话,做事,方法,套路,一切的一切。
同时,还有他那个跑了大半辈子江湖的三老爷从旁有意无意的点拨,老爷子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可人生的阅历,经验,绝对不是安稳一生的人可以比拟,有时候,爷俩下棋,老爷子随口一句话,一件往事,往往给陈皮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使得陈皮有了不小的进步,虽然与孟国华相比,在做事的老辣和决断上他仍有不足,不过在相互之间的了解,以及应对上却是更胜一筹,因此,一些技巧性的障眼法再也无法起到作用。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陈皮从开始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慢慢的挥洒自如,到最后竟然隐隐有了一些喧宾夺主的味道,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孟国华也有些意外,干脆抛开所有的套路,开诚布公,陈皮更是乐得如此,最后终于在黄昏来临的时候,敲定了价格,付款方式定在了月结,皆大欢喜的结果。
双方签合同,盖章,陈皮和昨天的张虎一样,都是公司随着人走,财务章,合同章一应俱全,再加上他熟悉运强签合同的流程,所以不过几分钟,一切敲定,马上就可以发货。
临别之际,孟国华看着昔日的爱将日渐成长,不胜唏嘘,握住陈皮的手,“皮仔,随时欢迎你回来!”
出了运强,陈皮第一件事是向蒯明汇报战果,因为在谈判过程中,蒯明已经发了三条短信,询问进展。
听完之后,老蒯同志停了好久,由衷的说:“好!皮子,能跟孟国华谈到这个份上,你小子是真行了!原本我打算轴承也就是顺带着赚点零花钱,没想到你小子给我闹出这么大个阵势!今晚上回家来吃饭,给你庆功!”
收起电话,陈皮趴在方向盘上,双手仍在颤抖,这是一种足以把人冲昏的巨大喜悦,带着苦涩的满足感,不过,也正因如此,那甜,才格外甜!
一个人待得太久,潜移默化之中会发生一些变化,在此之前,陈皮基本上是依靠着自己的本能和从前的经验在处理事情,而现在,他终于摆脱了闭关遗留在身上的气息,虽然心头那层灰色的雾霾依旧未曾散去,但总算是回归人间了!
回到店里,他不待蒯鹏二人询问,把采购清单塞了过去。
蒯鹏对别的不感兴趣,眼睛直接落在了最后的数字上,“皮子,你”
“怎么了?”刘如意也把头凑过去,好半天,“你赚钱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蒯鹏又问:“咱们这次能赚多少?”
陈皮说出一个数字。
“怎么这么少!”
“这还少!”刘如意想象力颇丰,见这个男人贪心不足,有些危机感,厉声喝止。
“钱是多了,但是比例降低了啊!不过,也行,反正是钱我就喜欢!”蒯鹏随即换了副颜色。
“你这是典型的贪心不足!”陈皮接着说:“行了,现在还是先想想货款怎么着落吧,咱们的库存不够,厂家那边可是要款到才发货,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你是跟老板开口,还是自己想办法?”
蒯鹏拍了拍胸脯,“当然是我自己想办法了!要不我不是显得太没存在感了!”
“随便你,不过最好明天上午搞定,我现在跟小冯联系,让他那边准备发货,还有账期和价格的问题,每次都是现款,压力确实太大。”
上了楼之后,陈皮先是对照了一遍库存,除了运强需要的之外,还多列出了一些常用的规格,以备不时之需,一切准备就绪,电话给小冯拨了过去,响了三声,电话接通。
“你好,陈经理。”
“你好,冯经理,我现在发过去一张清单,你叫人对照一下。”
“好,待会给你回话。”
陈皮发过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