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倚回沙发靠背上,他的眼睛原本就不大,再加上角度问题,蒯鹏实在分辨不清他老人家的眼睛是开是闭,好在这次没等多久,蒯明开口了,声音有些浑浊,“你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简短的回答,是为了减少等待的时间。
“嗯。”老蒯微微上下点了两下头,又停了会,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扶着扶手,坐直身子,眼睛看向蒯鹏,“你赵叔今天跟我说了个事。”
“赵叔啊?华龙那个?”蒯鹏记得这个人,原名赵强,高高瘦瘦,带着眼镜,永远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不过却食量惊人,说这个名字,可能蒯鹏的奶奶记不清楚了,不过只要说,老蒯初中时候的同学,有一次来家吃饭,就着咸菜和芋头干,一顿吃了八个窝窝头,喝了四碗咸糊糊,老太太一准能想起来。
在老蒯同志的青年时代,虽然生活不富裕,不过相比于赵强家要好得多,所以老蒯一直在帮他,当然,在那种情况下,也做不了别的,一般也就是带到家里来吃饭,也不会吃得多好,但是最起码管饱,如果哪个月赚得多了点,看他实在过不下去,也会救济救济,后来这个人进了华龙集团,熬着熬着,当上了一个副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老蒯家开始蓬勃发展起来。
其实刚才孙秀梅说,他们家现在的生活是她的福气带来的时候,蒯鹏就想辩驳,因为他觉得这个“赵叔”更像是带来福气的那个人,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由于当初老蒯的仗义,所以,以人为镜,蒯鹏在平日里也总是尽力做到仗义疏财。
蒯明点了点头,又说:“上个月,我和你赵叔打电话闲聊的时候,他提了一句,说华龙那边要开始集中采购,当时我没当回事,昨天他回来了,要跟我见面,我没脱开身,改在今天中午,吃饭时候,他说这个方案已经定下来了,由他负责,我那意思”
喝过酒的人,不论脑子是不是清醒,说话总是难免啰嗦,蒯鹏自然了解,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只是感觉,在这一瞬间,面前已经展开了一幅宏伟的画卷,自己漫步其中,白衣如雪,潇洒fēng_liú,任由指点江山,伸手一点,一座万丈高楼拔地而起,抬脚一跺,一片汪洋片刻汇成。
一个想法应运而生,“到那时候,刘如意就算脑子被门挤过一百次,应该也不会再拒绝了吧?”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瞬间移动到她面前,宣告这个特大喜讯。
喜怒不形于色,跟年龄无关,如果一个人一帆风顺的话,相信很难做到这一点,蒯明话到一半停住,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这些年来,他一双眼睛,不知道阅了多少人,自然更了解自己的孩子,这小子聪明,机灵,会说话,会来事,可就是太浮躁,不过这也难怪,他这一路实在是太顺了。
这爷俩各怀心事,孙秀梅忍不住了,“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句话,总算把蒯鹏拉了回来,也看向自己的父亲。
老蒯不言语,向自己的儿子问了过去,“你觉着呢?”
“集中采购都有什么项目?”蒯鹏努力安抚住激烈跳动的心脏,问了一句,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怀念那个还在老家闭关的陈皮,如果有那小子在,这些事情哪用得着自己操心啊,自己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其实当初,餐厅刚开起来的时候,店长的最佳人选就是他,可是无奈,人家不愿意出山,难不成还真要三请?
蒯明多少算是欣慰了一些,虽然答案他并不满意,不过总比蒯鹏想也不想,直接一拍桌子,跳起来就说,“干,怎么不干”要强得多!
蒯鹏不傻,看出老爹并不满意,也不再言语了,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老蒯端起水杯,往嘴边送了两次,都停住了,欲言又止,欲喝还休,终于,“皮子现在怎么样了?”
孙秀梅闻言,也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蒯鹏。
在蒯鹏的印象里,自己的爸妈好像总觉得那小子比自己优秀,可对于这种情况,自己还生不出嫉妒的心思,反而觉得两个人是荣辱与共的整体,他优秀,连带着自己也觉得光荣,这一思量的功夫,便顿住了。
老蒯倒是多想了一些,生怕蒯鹏心里不舒坦,解释起来,“你别多想,我不是说你不如他,只是你这一路走得太顺利,缺少磨练;另外呢,就你的性格来说,你适合跑外围,这种具体的事情不适合你。”
蒯鹏知道老爹误会了,忙说:“他现在应该还是在老家吧。”
“挺好的大小伙子再待下去,就废了,可惜了个好脑子!你明天去叫他,他要是还不愿意出来,我去叫!”蒯明说完,又倚回了靠背,眯缝起了眼睛,“你赵叔给我的资料在门口,你走的时候拿着,回去看看吧”
蒯鹏知道这是谈话结束的信号,又坐了一会,跟老妈闲聊了几句,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路上开车慢点,听你爹的话,去叫皮子,先让他来家吃顿饭,三年多没来了吧!”孙秀梅说着,顺手拉了拉儿子的衣角,又用手抚了两下。
蒯鹏点了点头,迈步向大门走去,看到门口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手提袋,顺手拿了起来。
孙秀梅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又叫了一声,“想着赶紧把人家姑娘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看看!”
“什么姑娘!”老蒯好似打了鸡血,瞬间精神了,一把扯下毛巾,直着身子,眼睛向门口瞪去。
蒯鹏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