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双衣飞至半空,看清来者。也不过是束发少年,气质高洁,面色一看就不大健康,穿着与那稚童同样的孝服。
等等,孝服?
“阿兄。”稚童转身,面色无悲无喜。他是不知眼底泪光早已泄露自己情绪。“我听旁人说你很快将搬出去,阿父有靛夫人,又有靛夫人三子,长此以往,宫里再无我容身之地。”
孟双衣瞪大眼睛,这位小胖包子,竟然是……童年时的罗朓?!小时长得如此可爱,怎会之后大相径庭。
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似乎不是她的错觉,有一瞬,孟双衣的视线与罗朓视线相撞。小包子先行掠过,咄咄又哀伤地盯着兄长。
“你听谁所言?”语气暗含着严厉。
罗朓扭过头,眼里含着的泪珠更大了,他却执拗地不允许掉下来。
罗谨叹一口气,上前一步,轻抚阿弟的发,“我将禀告父王,阿弟年幼,便先出宫与我同住一段时间罢。”
罗朓的嘴瘪着。
虞夫人薨,自此,他仅得体弱多病的大公子,相依为命。这宫里的多处烂漫回忆,将被永久封存。他们再入宫,便是客人了。
风意凉,罗谨禁不住咳嗽两声。
罗朓牢牢握住兄长的手,“阿兄,我们进屋。”他低头,孟双衣见到一滴晶莹的泪珠直直滴落在暗灰石板的纹路里,浸湿那一小块。而他的脸蛋干净如初,黑眸被水浸过愈发亮,眼睫几处黏连。
这是,罗朓的五岁。
不是孟双衣的错觉。他转过头,再度瞧了那阿飘一眼。那眼底有悲伤的余烬,还有点点好奇。
奇也怪也,他能看到自己?
孟双衣想跟过去,却见渐行渐远的伽阳大公子、五公子的身影逐渐逐渐浅淡,所有钩心斗角的楼阁,在太阳底下化作金色的砂砾,被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