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朱璃眼前的走马灯,生拉硬拽,将她扯了出来。
“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医院!”门外,于江晨焦急的声音听来如梦如幻。
‘朱璃啊朱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残次品,居然还妄想那孩子对你的喜欢,可以恒久绵长一点,你配吗?’呕到眼泪鼻涕都挤了出来,还不忘挖苦自己。
“我没事,应该是淋雨受寒了。”朱璃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利用水声掩盖了自己声线里的病态。
水流带走了呕吐物,几个血块还恋恋不舍地在池子里徘徊,被女人粗暴的塞进了管道里,打开前窗,任由大雨打湿厨房,打湿本就一身冰冷的自己。
‘不要闹了,着个凉有必要开窗户吗?’“你开门啊!姐!”于江晨第一次对质量优秀的拉门产生了厌恶,动作越来越大的他,急的即将抬脚以暴力拆门。
手机还剩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女人慌乱地寻找着厨房里的调味品,终于在水池底下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瓶陈醋,毫不犹豫撬开盖子,一股脑给自己灌了下去,过分酸涩刺鼻的味道又引起胃部的一阵痉挛,还好,忍得住。
然后再将瓶口对准了脑袋,浓稠的陈醋洗发水一样沿着少年刚刚还心细擦拭的发线一路滴了下来,至此,厨房以及自己身上的呕吐物酸臭味才被陈醋掩盖了下来。
比起糟乱邋遢的自我,更怕他看到恶臭如下水道老鼠的样子。
门搭扣“啪嗒”一声打开。
随之而来急切的“哗啦”声,是少年过分用力拉扯拉门,导致其撞到凹槽的声音。
刺鼻的酸醋味,席卷而来,少年呆愣在原地,不予置信地望着浑身陈醋的女人:“你刚刚在干什么!”没能意识到自己提升的音量。
朱璃将剩下的小半瓶醋“哐当哐当”摇了摇,机械地为自己装置出一抹天真的笑脸:“听人说,感冒喝点醋就会好很多……”
少年听着女人蹩脚的解释,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就携带着鼻音的声线此时听来沉到了大海深处似的,厚重得无语附加:“哪个蠢货说的!我把他送法庭上去。”
“第一次听你说脏话诶,未来的大律师~诶不对,是未来的电竞明星~”那个蠢货就是我……气急败坏的于江晨,居然这么可爱……
从小到大,少年几乎没有对谁红过眼,哪怕是计较什么,都是寥寥无几乃至为零的概率,自从遇到面前这个女人,苦涩也好,痛苦也好,愠怒也好,一下子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见少年依旧“哼哧哼哧”处在发火边缘,女人小心翼翼地用没有沾上醋的小拇指勾了勾他垂在腰后的衬衫:“江晨,带我去卫生间洗洗吧……”斟酌自己每一个字眼,以防又触到少年的逆鳞。
于江晨往后退了一步,推开朱璃,愤懑着道:“且不说你喝醋治感冒对不对,为什么要开窗淋湿自己?还有,身上的这些醋又是怎么回事?”他闻到了,那隐藏在刺鼻酸涩背后的血腥味。
‘……没打算放过我啊……’朱璃希冀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她以为只要自己装可怜,他就会避开那些锋锐的问题,就像从前多次的遇见,他并没有问为什么。
“我……”善于找借口理由的女人如鲠在喉,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寻到一条像样的回答,最后挫败地低下了头。
她可以游刃有余编制谎言,如果别人听不腻,她甚至可以用谎言讲一套催人泪下的个人经历,包括番外篇;可今天,今夜,那一肚子泛滥成灾的小心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吐了……我怕你嫌……”‘弃我……’剩下的微弱语尾,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封住了;“轰——”回过神来,是少年放大了无数倍却依旧精致的鼻梁与颤动的双眸,朱璃瞪大了铜铃一样的眼睛,脑回路受潮短路“噼里啪啦”作响,唇上微微凉的触感,笨拙的,小心翼翼地试探让人迷醉地想要哭泣。
时间很短,似乎是为了不让女人察觉自己毫无技巧的吻,而讪讪离去。
女人很会做梦,也很会打破梦境,少年离开时带走的温热足够将她冻醒,而她下意识的反应则是,踮起脚,扯住自己的袖子,贴上少年的唇,替他来回擦拭:“这下,轮到我送你去法庭了……”
少年原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怒火中烧的巴掌,没想到只是女人细心温柔地帮他擦拭嘴角,说起来,刚刚只是脑袋一热,他不喜欢女人这样作践自己,隐藏脆弱,只为扮演一位好姐姐;他喜欢看她自以为是的地说谎,那翘起的尾音,闪亮的瞳孔,无一不是他迷恋的所在,哪怕她的话那么不经推敲。
于江晨将女人从厨房拉了出来,安置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将厨房窗关了起来,阻隔了外边寒冷的湿气,随即拿起拖把开始收拾起屋子。
呆呆望着男孩儿忙碌的身影,不自禁抚了抚仿佛还残留他余温的唇‘我……居然没推开他……老女人,你怕是发春了。’因他落吻下来以表不嫌弃的行为感动,却不能再往下想,浅尝即止的甘甜,到这里就够了。
思维被拉至很远,像是悬浮在空中,眼下,少年修长清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连白衬衫上的纽扣都看的一清二楚,再往后,少年遇见了同龄的女孩儿亦或是学妹,两个意气相投年轻人,校园的草坪上,图书馆里,餐厅,甚至是课上,相互交融着爱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