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但正值发生后还是觉得突然,怎么没留存半分面子呢,打心底把方才还客气相处的女子归为“垃圾”队伍中。
心理自寻安慰,别跟个没档次的人置气。奇怪啊,难受是自个的难受,为何还要贬损他人来找回抬头看天的勇气。
先别伙同着高尚,你快乐来自他人影响,你悲伤也来自他人影响。想想吧,你为谁开怀大笑过,你为谁捶胸顿足过。
利端聿除此以外还有个非常资深的焦虑,那就是十多年后如果世界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世界。他弟弟是商界颇有建树的引领者,而他还四处流浪工作稳定都无的务工汉,阿修的人生,他羡慕。
他认为所有促成原因为2008年弟弟高中毕业自己漠不关心助力的,就在那年开始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哪怕带阿修进珠三角工厂做事又如何呢,不是不可以的嘛。
利家爸爸确定阿修高考成绩后,知道复读也烂泥扶不上墙,大小子快三十没有成家,自己更管不了。一个过五十岁老头子能做些什么,自叹无助啊。
阿修就跟随爸妈田地里脚丫挤进泥土中,撅起一锄又一锄新泥。并说服爸妈开春时节多买头猪崽,像他们这样农户正常会初春买两头猪崽,一头作年猪养肥到腊月杀掉,另一头卖给猪贩子挣点现金。阿修提出这个要求让父亲有些为难,小猪崽论斤可是成猪三倍开外价格,大几百块钱,为了让利家爸爸多买头猪阿修说自己把所有猪都喂了,下地做活照样不耽误。
其间利端聿写过信,才知道阿修在家完全跑成泥腿子,2008年金融危机让好些人丢了工作。利端聿没有回来万幸自己没有被鞋厂裁员,不过十二小时工作强度,每月才休息月初一天,也让他无暇他顾。
看似决绝,实则各有各的苦衷。
利端修花一年时间养的猪腊月被屠宰,一半卖钱一半送人。他用一年时间养了头猪打通村中公认在外混最好那位“明星”,还有800元入账作为路费,就这样跟随去长三角打工,去挣一个月800元包吃包住的工作。兄弟两人一在南海边,一在东海边,而此事也表现两种追求,哥哥辛苦维持着那微薄无保障的工薪,弟弟蛰伏一年从年挣800跨步到月挣800,区别显现。
利端修兜里有300万资金,并没有像哥哥那样乐观,越熟悉环境越容易让人膨胀,让人忘记怎么谨小慎微攀爬到高山之上,他收集着周围数据和变量,本想大刀阔斧地闯荡,却发现环境还是以前环境,人还是以前的熟人,只是所做事变了。
接着说下两兄弟心性变化,心智和承压能力都处于最平稳中年阶段,弟弟依然保持创业热情,相信数据也相信时运。哥哥常年生活压迫且一直投身理想,从没落地着想自己所做项目,慢慢有些扭曲,认为是老家祖坟前多年没敬香,鸿运都给弟弟了。人近中年突然相信怪力乱神,这不是件好事。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所谋求事改变,那天所成事会否改变呢?
不知道,这是利端修忧虑的。他不想看见哥哥。
“阿修,你要出去打工吗,还是在家里休息一年多陪陪爸妈。”利端聿说,给两个选择显然帮拿主意。
“我,不知道。”利端修用心深远,对这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还要保持初入社会那种态度。
“哥是支持你学习的,我们考得没那么理想不是吗,我工作的龙华有个大厂,十多万人的电子厂。大得哇,每天深夜光送鸡蛋进食堂都差不离十万枚,干活也不用晒太阳淋雨……”利端聿边介绍唾沫星子喷薄而出,嘴前形成一团水雾都快掩住有胡子茬的下巴。
利家妈妈在旁听惊悚,怎么能有这么多人。
或许这是我与哥哥重修于好的机会,何不跟随前去一看。利端修已经拿定主意,但同时认为轻易表达自己的态度是不明智的,所以还是缄默着。
这种缄默在家人看来是小孩子举动,家里最小的娃总归长不大好似存入他们潜意识中。
下午吃过饭后,太阳已落到西边山头,灿烂鲜红宛若熟透的番茄,洒出的光束打在薄云上更像番茄汁泼在白衬衣上,云彩之所谓成为云彩想必是因为夕阳渲染过。
接下来几天利端修上午田间锄地,下午山中放羊。至于养猪这件事只字不提,他目前能做的只能在变化中找变量了。
张姨是个勤快人,又给利端聿撮合几个女子见面,或许婚姻生活的平淡只能从疏远中找寻。那些常聊常见常一起嗨玩,过日子这等大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要俗气些,等能接受俗气方能接受婚姻吧。利端聿真心着急结婚了,只要相亲对象不当场恶心他都可以继续了解,他这般想法被房子闷头一棍,被存款闷头一棍,被工作闷头一棍。
看上的看不上的都成为风景,应景那首小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金融危机那些在外务工的人往家赶,利家兄弟这时候却要往外走,他们已经走过这个时代,正准备重新走一遭。哥哥新没有工作,弟弟高考落榜,真真一对难兄难弟在最艰难日子准备行走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