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聂江生叫醒聂离。揉着惺忪的睡眼,聂离想赖床,但一想到和父亲的约定,他也坐起身子,穿好衣袍,用聂江生备好的山泉水洗了一把脸。
走在密林中,早间的晨风划过每一颗树木,泥土的清新和薄雾的冷凌让人神情一震。竹叶上滴落的露珠嘀嗒嘀嗒的打在青石板上,踩着湿润的石板路,聂离一蹦一跳的,后面的聂江生双眼一刻都不离开聂离。
看着江边的船只,任由江水如何流淌,屹然不动。聂离大步走上去,跳到船上,而聂江生也走到船头,用力一推,随即一个纵跃,在空中一个翻转安稳的落在船头。
聂离见小船在江里随意漂流,想到父亲一般都是用竹蒿来完成摆渡的重任,便拿起一旁的竹蒿,他小小的身子在细长的竹蒿下显得无比渺小。双脚踉跄,左右摇摆,眼看就要翻下去,聂江生才出手。
一个横抱,把聂离抱在怀中。“小心点,这个竹蒿太长了,你还使不动。”聂江生笑着拍拍聂离的小脑袋。说罢,便将聂离放下,从船蓬里面拿出一块木桨,这是他一大早就出去给聂离备好的。
拿着父亲递过来的船桨,聂离开心的在江面上拨弄了几下,不过与聂江生相比,聂离这点在摆渡上没有多大作用。清早的姑苏城外,岸的那边已有人灯火多时,他们皆是起早去城内营生的人。
“聂叔,来的够早啊!”一个青年男人大老远就看见聂江生,挥手大声喊道,走进一看,他面容一般,皮肤黝黑,身体健壮,一看就是长期劳作。他背后背着一个竹篓,里面就是他今天要去卖掉的东西。
“狗蛋啊!我虽然年纪大,耳朵不背,你说话声音小一点。”聂江生说道,他与这些人朝暮相见,彼此也算有些熟悉。
“聂叔,在外面,叫我大名,李树。”那被聂江生叫狗蛋的男人黑脸一红,说完就准备上船。
聂江生撑着船,让李树稳妥的上来,这也是聂江生受这些人尊敬的原因,他的船重在稳,让人无比安心。
“李叔好。”聂离打了一声招呼就不再言语,李树也简单问候一下,这个聂江生的儿子大家也是知道他不爱说话。
待李树坐稳,聂江生又让几个人上来了,直到小船塞得满满的。要是其他船夫哪敢这样,仙临江本就水流巨大,本来就危险,再载如此多的人,简直是老寿星上吊。
不过聂江生的话,大家心里十分踏实,他的水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待坐满后,聂江生用蒿将船头调转,一点点渡过去,一路平稳,船和人都是这流水,平静。
接连几次,聂江生把岸边的人都载过去了,看着清晨的雾气逐渐稀薄,高耸的城墙在晨曦的微光下,闪烁一种厚重的光。
“爹,为什么你每次渡江都只收一点钱,我看其他人载一个人就要咱们一船的钱。”聂离好奇的问道,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江上流水逝,年月生白发。一蒿横渡江,尽送往来人。做船夫不一定是为了钱,钱只要够用就好。我当船夫是为了渡人,帮助他们渡过这无法逾越的难关。尽己所能吧!”聂江生继续撑着手中的蒿,回头看着儿子说道。
聂离哪里懂这些话中的深意,但不得不说,聂江生所说的这些话,一直在聂离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只待一天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一天下来闲来无事,聂江生只是教着儿子一些摆渡要诀,待天色暗淡下来,聂江生就会带聂离回家,但今天却有些不同,聂江生带着聂离进姑苏城中,虽然姑苏城聂离也没少来,但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有不一样的感触。
两边林立的店铺,不绝于耳的叫卖声,青砖石瓦带着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秀美婉转。琳琅满目的商品,每一件都给聂离带来不一样的冲击。
聂离东瞅瞅西看看,盯着冰糖葫芦流口水,或者在糕点铺门口驻足一会儿。聂江生对他极其宠爱,买了一支冰糖葫芦递给聂离。
走到一件裁缝铺,很普通的店铺,但这几年,自聂离记事,他的回忆里面,聂江生总是会在每年的今天来到这里。
“大富,我来取东西了。”聂江生大步迈进去,直接朝面向门口的老板说道,身上丝滑的绸缎,样貌普通,嘴角留着几缕胡子,看着聂江生来,他没有惊讶,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上前说道:“聂大哥,来了啊!”
“我这就给你去拿。”说完,老板直接走到后面的厢房,片刻,就拿着两件包裹出来了,递给聂江生。聂江生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老板,对方也没有数,直接放到怀里。
“聂大哥,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不说别的,为了这小子,你也要续了。”王大富附在聂江生的耳边轻声说道,显然不希望让聂离听见。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有这小子陪我,也挺好。”聂江生摆手拒绝。见聂江生依旧是如此说辞,王大富也没有再说下去。
聂江生把包裹一背,带着聂离来到一家酒坊,在这姑苏城,大多的建筑都与这片水土一样秀美,没有多么雄伟,就好像一场细雨中孤绝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白天少有客人,推开门之后,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和身后的空气中混杂的泥土的清新给聂离的嗅觉带来不一样的感触。
聂江生径直走到柜台前,经历岁月的桌子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不那么明显,聂江生留下一块碎银子,把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