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六一早起来便找不到云陌劫,一路走走晃晃。路过后院时,喜娘指挥着一群婢女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正想要多看几眼,喜娘瞧她一个“大男人”竟站在新嫁娘院外,三两句话便将她撵了出去。
风六被喜娘推着出了后院,兴致缺缺地绕过长廊往前厅行去。
前厅早已宾客满座,佳肴铺案,酒香缭绕,热闹非凡。门口仍不断有道贺宾客手提重礼,陆陆续续地涌进大厅。
府邸门前,迎亲队伍排得很长,一顶布置华丽的大红花轿已候在门外多时。轿身红幔翠盖,上面绣着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彩带,极是好看。
新郎官坐在队伍最前面的黑头大马上,马下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同样身着大红衣袍的衙役。
炮竹声声,唢呐阵阵。新嫁娘盖着大红盖头,拖着长长的裙摆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两个捧着花篮的婢女从迎亲队伍中步出,双双朝她鞠躬齐声道:“请新娘子上轿。”一手将篮中鲜花抛洒向空,顿时花雨漫天,喜乐齐鸣。
关海天从厅内走了出来,面含喜色地朝众人拱手,道:“多谢乡亲们赏脸前来,众所周知,小女夫婿不是寿州人,所以这迎亲队伍在城内绕上一圈便算过了这礼数。”
围观宾客纷纷点头,交相赞叹他想得周道。
待新嫁娘上轿后,左边衙役牵起马缰绳,扬手一挥,大喊:“起轿——”花轿被抬起,队伍慢慢朝前行去,两婢女跟在轿旁沿街洒花,唢呐声铺天盖地。
待队伍渐远,关海天才招呼宾客入内休息。
风六离人群有段距离因而显得格外显眼,关海天一眼便看见了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确定对她毫无印象才朝她而去,扯唇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许人?与本官可曾是旧识?”
风六镇定自若地抱拳施礼,与他虚与委蛇,“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得大人今日嫁女,又受人之托,特来道贺。”
“不知公子受何人之托?”关海天心下一沉,并不罢休地追问。
风六双眸珠烁晶莹,执起桌上酒杯敬了敬,故作高深地回道:“近月来,大人府上可多了一位瞎眼先生?”
关海天闻此回答心中一松,原来是顾先生的人。正欲谈笑两句,旁边遇客与他寒暄,只好拿起酒杯回敬,“顾先生的朋友,自然是本官的贵客。公子且随意,本官暂不奉陪。”
“大人请便。”风六红唇轻扬,微微一笑。
待关海天携客走开后脸色剧变,握杯之手在桌上轻砸了两下,轻声咒骂:“该死的云陌劫,既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简直岂有此理。”
黄昏戌时,迎亲队伍才缓缓回到府邸门前。
几名婢女行动利索地将新嫁娘扶出花轿,由喜娘在前面领路,向等在龙凤双烛前的新郎官走去。走近后,婢女牵起一端红绸彩结塞进脸色异常通红的新郎官手中。
风六挤在观礼宾客中,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双手习惯性地交互扭绞。无意间看到先前与云陌劫交过手的少女叉手站在门外冷笑,而她旁边却不见瞎眼老头,心中大惑。
关海天在宾客的起哄谈笑声中坐上高位,难掩一脸喜色。
待准备妥当后媒人庄重大喊:“一拜天地。”
两人被扶着跪下,朝天一拜。
风六冲动地抬脚踏出半步,又踌躇地收了回来。我与这况老三非亲非故,何必要帮他。
“二拜高堂。”
两人又朝关海天一拜。
风六瞧况老三双颊憋得通红,反观高位上的关海天一脸洋洋得意,心中不快。如果云陌劫回来怪我,哼!我想他做什么,对自己朋友都能见死不救,还有兴致跑出去逍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责问我。
随着媒人高喊,“夫妻交拜。”
一衙役立即按住况老三的头迫他低下。
此等情景,两旁起哄声渐停,众人相互对看,偶有窃窃私语声,却无人敢言。
况老三硬憋着一口气不肯低头,惹得关海天脸色青黑地朝旁边斜去。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衙役接到后立即走到况老三另一侧,与先前衙役一同按住他的脑袋使力往下压去。
风六忍无可忍,踏步出声,“你们这是……”
“民妇有冤,请刺史大人做主!”一名高举状纸作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从厅外走来。
四周更静,众人一同望过去,连两衙役也循声停手。
风六惊中带喜,趁众人还未发现她,又悄悄退了回去,隐在宾客之中。
年轻村妇一步一步走来,边走边喊:“民妇有冤,请刺史大人做主!”走到交拜二人间,又重复了一遍。
接二连三被打断,关海天早已怒火冲天,双手在袍下紧握成拳,脸上扬起虚伪的温和假笑,“夫人且缓上一缓,等小女拜过堂后,本官再听你诉说冤屈。”
两衙役上前来拉她,谁知她早有准备地闪到旁边圆桌后,举着状子高声道:“民妇能等,但大人却不能等。”
关海天脸色微变,正欲再劝,一旁新嫁娘扯下红盖头,尖声叫道:“都什么时辰了,这堂到底还拜不拜。”她拖着肥硕的身躯朝上椅一坐,嚷嚷着:“本小姐一整天没进食,饿得头昏眼花快站不住了。”
两旁宾客捂嘴轻笑,小声议论。
风六差点压抑不住低笑出声,听闻耳边传来轻轻一叹,侧头见云陌劫背着双手站在她身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风六此时面色和关海天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