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浮沉,无边无际的浓重布满苍穹,连一丝星辰的微光也没有。
竹林凉亭内,二人一坐一站沉默相对。
待上官极二人走远,上官楼方才起身走近云陌劫,与先前神态大不相同,“云公子可知圣上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云陌劫目光清冷,唇角笑意已退,并不回话反而问道:“既然不打算让第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对话,又何必带他们来?”
说话间双眼似有若无地瞟向站在石桌前沉思人影,人影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觉周遭气氛已变。
没料到他会反问,上官楼缓缓伸出袖中大掌抚了一下下巴,眼底似有一道精光闪过,沉声道:“掩人耳目。”
“何来耳目?”云陌劫双眼变幻莫测,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
上官楼手一顿,掌心正中的硕大黑痣在黑夜的映衬下更显诡异,“将军身在军营有所不知,这朝堂之上风云诡变,暗潮汹涌,老夫虽已致仕数十载,但想要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
云陌劫凝眉抚扇,并未吭声。
上官楼斜眼见他半天不语,周身迸发出一股气势,压迫感随之而来。两人距离不足一尺,周遭气流涌动,气氛变得紧绷。
显然云陌劫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双眼清淡依旧,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势。
不过短短须臾,两人已暗自较量了一回。
上官楼目露赞赏,满意道:“自从四十一年前,圣上即位,潜龙凭空消失,满朝文武哗然,不久便流传出天择帝王一说。云公子此次秘密南下只为替圣上完成多年夙愿。不过潜龙所在,着实让人费力。”
听他此言必然是知道潜龙下落,可为何隐瞒不说?他与天机坊,到底有无关联?
云陌劫倏地双眼一冷,垂目看着手中玉扇,有意试探,“御史大夫司徒弘,与前辈可是旧识?”
上官楼一时不明所以,仍然回道:“司徒大人与老夫同朝为官多年,虽算不上旧识但也还有些交情,云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云陌劫默然,手指不自觉拨开玉扇又合上,如此反复数下才”啪“的一声拍在掌心,犀利指出:“平乐人人都知‘潜龙一出,天下承平’。此次寻找潜龙乃皇上秘密授意,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临行前夜御史大人突然来访,告知晚辈潜龙下落除了天机坊无人可知,遂才有了这趟南下之行。不过刚才听前辈所言必然也是知道潜龙所在,既然如此,前辈又为何要隐瞒圣上?”
上官楼不想他如此之快便将话挑明,上半身向他倾来,明目张胆地观察他半响才神情严肃道:“老夫对圣上之心日月可鉴,何来欺瞒一说。至于此次南下,不论那御史大夫司徒大人做了何事,云公子也势在必行。”
云陌劫看他逼近也不后退,挺直腰杆与他相对。他这话摆明是意有所指,两人一来一回间不难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看来此次南下之行一早便在计划之内。
他紧迫地盯住上官楼双眼,不放过其间一丝一毫的变化,故意放慢声调道:“圣驾之意,谁能揣摩。若真如此,晚辈也不便多问。”
上官楼知他想以退为进,眼睛一眯装作没听见,不顾他犀利眼神笑道:“现今圣上对云公子甚为倚重,才会将此等重任交付于你。既然话已挑明,云公子又深得圣上信任,老夫也无需再打哑谜。”
上官楼又看了他一眼,才直起身躯向后退了几步,一甩宽袖,“老夫当年突然辞官隐退,想必云公子也有所耳闻。”
他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说得极为隐晦,“所谓树大根深,磐石难移,非一朝一夕可动,须得周密部署,从长计议。老夫身居要位,却也举步难行,唯有金蝉脱壳才可暗中行事。然多年过去,大树纵横盘绕,根深蒂固,圣上虽有雄主之心,但内患未除,宏图之志何展?”
云陌劫面色肃然,双眼越过他飘向远方,抚扇之手一顿,表面不动声色,出口话语却是冷厉悍然,“圣上雄才大略,乃经世之才,必不会久而不动。大树虽根深蒂固,但要连根拔起也未尝不可。”
倏尔又收回目光移向上官楼,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此前圣上连发两道圣旨,朝中各方势力必然有所行动,而太傅大人又岂会坐视不理。”
上官楼不禁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良久才道:“云公子心思慎密,稍加提点便能将万事联系在一起。勿怪深得皇上倚重。”
目光垂下,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嘱咐道:“时机已到,潜龙之事只是开端,云公子回到乐都之后,圣上必定会让其暂留帝宫,朝中之事不比军营,诡变百出,万不可掉以轻心。”
石桌旁人影晃动,云陌劫本已话到齿间改朝上官楼点了点头充作回应。
上官楼会意,眼神一变,迎向来人时又恢复了先前姿态。
风六急匆匆地跑至八角凉亭内猛然顿住,双眼直在云陌劫身上打转,又闭唇不语。
云陌劫瞧他满脸急躁,不由得眉头一挑,故意不说话。
上官楼一脸兴味地环臂在二人身上打转,索性往凉亭上的横椅一坐,难得有心情看戏。
风六知他是明知故意,皱眉瞪了他一眼,一脸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别处,支支吾吾好半天才一咬牙,极不情愿地承认,“你那阵法我算过了,是要比我的好一些。”
言下之意算是认输。
风六脸颊微红,双手局促地扭在一起。
云陌劫猜测以他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