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翠竹倩影之中，顾南生正对着竹林失神发带，他的手中紧攥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那天他从中殿里出来，特地跑去膳食房挑选了一盒新出炉的糕点去竹林找灼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只是很想看见灼夭吃东西时那种美好满足的笑容，丝毫不需要陪衬，就显得那样美好，美好得让他的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就好像，她满足了，他就安心了。
他兴冲冲提着糕点走进竹林，找遍了屋里屋外，都没有看见灼夭的影子。
他有些害怕，不仅担心是灼夭离开了，更担心与她的相识只是一场梦，或者……他的眼睛和常人一样，再也看不见她美好的笑容了。
他怕，灼夭给了他新生的感觉，却“抛弃他”。
让他又一次坠向死亡。
顾南生最终在枪头边的一颗竹子上看见了那一抹红色，灼夭在离开前，撕下了自己裙摆，绑在竹子上，并且还……系了一个很丑的蝴蝶结……
顾南生看着那个很丑的蝴蝶结，哭笑不得地解下来。
灼夭不会写字，这样的做法是告诉他，她红杏出墙了吗？
事实证明，灼夭只是为了留下自己的信物，下次来的时候还可以凭借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找到这里不至于迷路。
正当顾南生回想得出神，一片片柔软的竹叶纷纷落下来，轻轻盈盈落满了他的肩头，顾南生的目光追随林中传来的簌簌声，看到了让他熟悉又陌生的一抹倩影。
如果说红色是妖艳得能够摄人心魂的眼神，那么现在一身白衣的灼夭，却又显得不染尘俗，均匀的鎏金花纹平添了几分贵气，乌黑的长发就那么随意地披散下来，随着林间清风轻轻飘动。
灼夭看见顾南生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之前的那件衣服……被我撕坏了，就算我穿这件不好看，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灼夭有些委屈，默默戳着手指。
“啊？没有没有。”顾南生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灼夭走到顾南生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笑着说：“你不知道这香满楼的凤梨酥有多么难买到，我可是昨天晚上在他们屋顶守了一晚上才拿到的这小小的一包，特意翻了你家好几个院墙才送过来的！”
顾南生一愣，心里的一块地方柔软下来，嘴角的弧度也越发明显，伸出手正想接过灼夭手里的小盒子，灼夭却俏皮地把手一收。
“你能不能先帮我个忙，也不枉我等了一晚上……”灼夭还记得自己好几天都在顾南生的小院里吃霸王餐，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顾南生却答应得很爽快。
“姑娘的要求，在下一定会尽力。”
“我想找一座桥，桥下的水池里养着很多红鲤鱼……你家这院子太大了我找不到……”
“桥？姑娘找那个桥做什么？”顾南生有些疑惑。
灼夭摊开自己的手，手心沁出了细细的流水，一条红色的鲤鱼出现在手掌中，它在灼夭的手心缓缓动着，尾部有一道血红的伤口，还在冒出暗红色的血，显然是受了伤的。
“送我的一位朋友。”灼夭缓缓开口。
＊＊＊
灼夭将手浸入池水之中，辞绫从她的手心游出来，悠然游进了水池中。
顾南生领着她找到了辞绫的家，虽然灼夭形容地不清不楚，但是他却有一种直觉，是他第一次看见灼夭的那座桥。
他第二次看见这世界除了人之外的生灵，并不像书中所说的那样可怕，顾南生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才是被囚禁于宫墙之内的怪物。
灼夭是在琉凤城西的花鸟市场看见辞绫的，他那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的竹篓里，几个小孩子围成一圈，拿着小木棍子轮番戳。
灼夭正在吃顺来的汤包呢，就听见他惨绝人寰的叫声，吓得手里的包子都差点掉了。
等灼夭好不容易用法术驱散这几个熊孩子，从竹篓子里救出辞绫时，他已经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灼夭有些后悔没有在竹灵山好好学习医学法术，看着他身上一块块冒着血的伤口，灼夭有些酸楚。
小的时候，她在竹灵山没有族人，法术学习地也不会，年长的妖灵总是趁竹灵不在的时候，用法术把她吊在树上，或是从山上推到山底下。
竹灵给她疗伤的时候总是说她傻，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道反击。
没有亲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所以她乐意交朋友，不管是洞里的白骨精还是路边的屎壳郎，只要是天地间的生灵，什么幺蛾子灼夭都能接受。
灼夭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辞绫，他疼得一下子弹起来，红色的鳞片终于褪去，只剩下了尾部的一部分已经溃烂的鳞片停留在已经幻化成人型的小正太腿部。
辞绫躺在灼夭的怀里，小手紧紧拽着灼夭的衣角，一副死都不肯松开的样子，小嘴还在嘟囔着什么。
灼夭俯下身凑到辞绫的嘴边，听见他稚嫩的童音。
“你说过的……不会离开……不会离开我的，对吧……你不会的……”
灼夭心下一软，缓缓点头。
“恩，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个骗子骗子！你还是……还是离开……我了……”辞绫像是记起来什么，迷迷糊糊的神色忽然有一瞬间的激动。
“我不会骗你，我不会离开你。”灼夭握着他伤痕累累的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