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在家和霍格沃茨之间,或者说穿越英吉利海峡,克莱曼汀都会首选最循规蹈矩的来往方式,即国加学校的火车。门钥匙毕竟是消耗品,哪怕她手里的这把出自她父亲杰拉尔德之手,载体选的也是品质极好的矿石,但终究是用一次损耗一次,总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因此如非今天一样的特殊情况,她也不大用它直接做远距离移动。
约莫是身体仍然未恢复到正常水平,出现在德国南部山林间的别墅中的克莱曼汀在脚踏实地的一刻,先丢开行李箱抱头蹲下缓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后,她头微一偏,就看到了堆积在客厅中间的一小堆包装完整的礼物,以及一旁正拿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盯着她的猫头鹰阿赫特。显而易见,那里面肯定有来自西弗勒斯的问候和祝福,然而眼下她却有些不大敢立即去查看。
原地又蹲了一会儿,克莱曼汀缓缓起身,随意地甩掉外衣和靴子,直接走往浴室的方向。从她迈步起,浴室开始响起流水的声音,应该是家养小精灵艾米看懂了她的打算,当机立断地着手做准备。等她关好门脱掉衣服,一池热水已经蓄好了。整个人浸在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她先意味不明地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生理状态不尽完美,但消极怠工了多日的大脑却异常理智并活跃,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近三天发生的种种。刚刚下意识抵触西弗勒斯的消息,有愧疚心在作怪,可凭良心讲,这件事纵然有错,责任也不在她。
其实喝下复方汤剂假扮另一个人并不容易,特别是整天都待在对方极为亲近的人身边。模仿是门复杂的技艺,其中观察力、行动力以及谨慎性缺一不可。这次变成西弗勒斯的人,小巴蒂·克劳奇,想必本来就有一定的天赋。如果他本人就是他故事里的那个孩子,那么他的经历无疑更强化了他的能力。
至于那个故事几分真几分假,如果查些资料或做些调查,相信也能对比出精确答案。眼下笼统看来,尽管讲故事是克莱曼汀提议的,但他同意说出来,恐怕至少有几分不自知或难自禁的倾诉欲在作祟。于是也就不难进一步推知,里面所有的人物和剧情,都有现实生活中的原版。
抛开三个支线不细究,单看主线剧情里的三个人物——孩子、神明和祭司。孩子是谁不言而喻,小克劳奇自诩为孩子,原因想必不只在于事情发生在他的幼年童年,应该还有标榜自己纯洁无辜的隐蔽意图。故事里他只是个孩子,一个渴求身份也等待被爱的孩子,那些由他带来的死亡不能归咎于他。
在此基础上,再联系庞弗雷夫人之前向她透露的消息,面具在故事里所象征的身份,也就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和父亲一样叫巴蒂确实带给他烦恼,但他介怀的更多的是父母的忽视,从而渴望通过被爱获得存在认可。经过三次尝试和祭司的提点,他从今以后只追求神明的眷顾。
于是神明也不再是真神,传说毕竟太过虚无缥缈。就算克莱曼汀没有重生过,不知道小克劳奇上辈子的死因,她也不难猜出在一个斯莱特林学生的心中,谁有资格被推上神坛封神。而且巧的是,自食死徒组建以来,确实有不少中小家族抱着新出生的婴儿,到黑魔王跟前求他赐下中间名甚至教名。这就跟宗教里的成圣一样,叫约翰很普通,叫圣约翰便不同凡响。没有资格指星辰为名的世家,依靠黑魔王的金口玉言,为子孙博得出生以来的第一项荣誉。
然而黑魔王毕竟是人不是神,他若有什么行动,定不会像神明一样仅仅是一时兴起随心所欲。故事里孩子的三次尝试映射的事件,极可能达成或旨在达成他的某些目的,比如挑拨离间,比如党同伐异。他偶然发现了小克劳奇的天赋和才能,居高临下地通过诱导以及震慑,将他真正的目标对象引入局中,最后借口小克劳奇的失败,顺理成章地丢开了这枚尚不成气候的棋子。
相应的,祭司对应人选的范围也大大缩小。如今站的离黑魔王最近的,不外乎布莱克、马尔福、斯莱特兰奇、罗齐尔等家族,不管具体是谁,他的思路和用意都统一而明确——黑魔王遗弃的棋子,不代表他不能再开发出使用价值;此外也许经一番雕琢,这枚棋子还有机会再次入黑魔王的眼,那他怎么也得有个伯乐之功;哪怕退一万步讲,大克劳奇好歹也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仕途光明偏又油盐不进,把他的儿子控制在手中终归是有备无患。
至于为何遭了池鱼之殃,克莱曼汀倒没想太多,只当自己和开学时那个格兰芬多的怀特一样,是出于小克劳奇满足趣味磨炼技艺的打算才中选。小克劳奇背后的那位“祭司”,对棋子的走位可能另有安排。总之大家族出身的那些斯莱特林,个个城府比霍格沃茨的黑湖还深,她这辈子即便努力学习成为斯莱特林,后天努力还是逊于别人的先天资质。她本性难移,又无人指导,能做的只是让自己遇事多想多思。但很多时候,优越的谋略终究还是会败给资料的缺失,不知情下的虑念过重最终不过自己折磨自己。
与她无关的事她不好高骛远,那么和她有关的……克莱曼汀将右手举出水面,轻轻握拳又松开。她可以自信,若这只手拿起魔杖,小克劳奇绝对会受到教训。但她却放过了他,反倒令自己落荒而逃。难道,是她对这个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骗子心软了吗?
若不自欺欺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