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妖塔内的长留结界内外,一边是温润适意的青山绿水,如同江南柳岸,而一边是漫漫黄沙片片砂砾,辽阔苍茫的沙漠戈壁。一步之遥,天堂地狱,大概也不过如此如此。
晨光惨淡,狂风肆虐,天地间一片凄凉,充塞着一股肃杀之气。花千骨身穿一件黑色斗篷,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眸,顶着一路狂风怒吼,黄沙飞扬,疾步前行。
肆虐与这片天地间的风沙与她几乎没有分毫影响,比起蛮荒世界的严酷,这里只能算是“古道西风瘦马”,过惯了亭台楼阁连霄汉的修仙生涯,换一下环境别有一番趣味。
死门距此万里之遥,若要徒步走去,不光耗时长久,也不太安全。虽说大部分妖族的妖力已经被炼化,却不乏本性凶残,嗜血好斗之辈,自然要先要寻一匹马儿来代步,有骆驼就更好,不然骡子也行。
前方百里就是地龟城,听说李蒙就在城外开了一家客栈,花千骨打起精神,从午后走到黄昏,才遥遥望见远方云霞处升起一缕炊烟。花千骨心头一喜,加快了脚步,又行一炷香时间,终于遥望见一根高杆,杆头挂着一面酒旗,上面四个大字:长留客栈。
花千骨摇头叹息,李蒙师兄也真是憨直可爱,炼妖塔内的妖怪都是被长留收服,其罪不足以正法,放生又唯恐妖惑众生,才禁锢在这炼妖塔内,永生永世不得离塔。李蒙师兄给客栈取名长留,存心是要吓唬客人吗?
那高高的旗杆下三间两层土房,另有两间单独小房,大概一间是厨房,一间是茅厕。斜阳渐没,西边尽染嫣红云霞,东边一轮淡淡新月初升。戈壁荒原,白日炎若洪炉,入夜寒气侵骨。
花千骨推门入内,随手赶紧关上店门。客栈内果然一个客人也没有,正堂狭小,仅放了三张八仙桌,外面风大沙重,里面倒也收拾得一尘不染。迎宾的居然是老板娘,白白胖胖人高马大,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不知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花千骨不敢冒然打听,先在店中坐定,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一壶温酒,慢慢自斟自饮起来。老板娘殷勤布菜司酒,后厨内传来锅碗瓢盆忙碌的声音,却不见人影。花千骨端起粗碗,尝了一口酒,立即皱起眉来,一副牙疼的模样。
老板娘立即察觉,马上跑过来,赔笑问道:“这是小店自酿的马奶酒,口感如何,客官可喜欢?”
此酒色如牛乳,入口如刀,其味膻辣,而且后劲十足,实乃劣酒中之烈酒。花千骨腼腆地笑了笑,低头鼓足勇气,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道:“唯有这酒,才配得上外面朔风如铁,飞沙如刀,是个铁血汉子真性情!”
“痛快!”老板娘大喜过望,豪迈地使劲拍了一下她的瘦肩,犹如千斤压顶,花千骨差地被一巴掌拍到桌子底下去。老板娘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来,挽起袖子倒满两碗酒,递了一碗给花千骨,道:
“再尝尝这个,这是我的私藏的宝贝,干了!”然后一仰脖子,先干为敬。
“多谢!”
接过酒碗,扑鼻而来的古怪气味,闭着眼睛一吸而尽,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直入丹田,花千骨脸都有点发绿了。
“怎么样?”
“好酒!”话一出口,花千骨的五章六腑都表示抗议。
“再来!”
“……”
如此豪饮虽非平生未有之事,但以往她喝得都是琼浆玉液,厚醇绵密、余味悠长,何曾喝过如此凶烈如火的酒。第三碗过后,花千骨不及回味,就急急抓起筷子连连夹菜,见状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
几筷子之后,花千骨突然停著,含了一口菜慢慢咀嚼。口中酒的火辣味过后,才刚刚品出菜味来,入口是咸,咸中带苦,苦中……带碱,还怎么嚼都嚼不烂,就是没有品出这是什么菜。
“这是……?”花千骨忍着没吐出来。
“熏牛蹄子。”老板娘也夹了一块,丢进口里,噶几噶几两下就落肚,嚼花生米一般。
花千骨“嗯”了一声,再看看其它几个盘子,看不出是什么食材,但清一色都是盐腌烟熏,顿时没了胃口。虽然在蛮荒之地也没食物,她和竹染只能吃烤地鼠充饥,可是地鼠肉并不难吃,蛮荒之地也不缺香料。
“老板娘,有没有素菜?”花千骨想来想去,还是食素比较安全。
“素菜?有!”老板娘笑吟吟地转过身,向后厨一声河东狮吼:“死鬼,把你昨晚熬夜做的豆腐,炒盆腰花端出来。”
花千骨忙插嘴道:“豆腐就好,不用腰花。”她本来挺爱吃腰花,可是跟师父久了,对这些师父看了就皱眉的东西,也不再有兴趣。
“哦……那就来盘炒豆腐,再给你做碗豆腐汤,我亲自给你做去,多放点油。”老板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花千骨只觉得整间房子都晃了晃。只要一转身面向厨房,老板娘就变了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喝骂道:“你个死鬼,以前不知是从那座穷得叮当响的破庙里讨饭,大概一辈子没沾过几滴油花,让他炒个菜,都跟清水里捞出来似的。怪不得你个死鬼来了之后,我这店里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月一个鬼影都没飘过,害得我把菜都腌了。”
老板娘进了后厨一会儿,一个清瘦的少年端了一盘热腾腾的炒豆腐出来,满脸红光,健步如飞。刚走入前堂,和堂前客人打了个照面,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