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帆扬海,重船东游。
娇俏的少女迎着海风立于甲板上,俯瞰远洋波光。
湛蓝悠云,海天一线。
驶船的舵手操着海口一带的方言,骂骂咧咧的使唤船工扬帆换向。
精壮的汉子们合力拉着粗绳,吆喝使力,余光睹到站立在旁的官宦少女,年纪小些的船工难免有些花花心思,常年在海上跑,本就难见到女子,更何况是像这般不施粉黛,却又水灵剔透的适龄少女,一个个刻意坦露出结实的胸脯,以示强壮,年壮些的就纷纷打趣,倒没有多大的恶意。
夏满腆着肚子站在商船夹层看着底下人劳作,夏满是这艘商船的主事人,年近三十六虚岁,是个微胖的商甲,因为常年在昌岚国与北海两地分跑的缘故,风吹日晒下皮肤显得微黑。
那日夜晚,在北海发生了一场莫名的爆炸后,余威未散,便有一行三人到了码头,其中一个看似病恹恹的富家公子出手颇为阔绰,重金雇下了这艘通向昌岚国的商船,船上多为纺织物品,本就货物齐全只待黎明出发,见有人愿意出钱,夏满又那会不愿意,于是急忙召集船工,一行人连夜下海,时至今日已七日过去。
这艘商船有些年头了,船身多有修补,挂着大胤通巡的青白蓝底旗,却并无官家的丹朱虎豹旗。
大胤自开海以来,多见一些官方出资的私人商船,只因大胤朝明文规定官员不能涉商,所以大多是府级一类的大臣或是王公贵族私底下出资,只收分红并不理事,挂上一份丹朱虎豹旗,美名其曰朝廷认证,私下尽是中饱私囊之举。
而这些被官老爷们纳入名下的私人商队,虽然每趟出海都要分四成利送上,可官商勾结,好处多多,入境时税收苛扣并不严重,赚的往往要比正经商人来得多。
夏满从商多年了,只因财力薄弱,又无关系打点,一直攀不上官家权贵,此番见那富家公子出手大方,又穿着官靴,以为是大胤朝内谁家的官宦子弟私下出海游玩,忍不住几次试探,吹捧自家的海贸生意,希望拉下几笔资金汇入,也能扯上一面丹朱大旗,不曾想那位公子哥看似孬弱,说话却滴水不漏,几番谈话下来,夏满巧舌如簧,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只得悻悻作罢。
此时日头渐盛,船入海流分支,渐渐驶入了东界范围,北海本就位居北界边缘,与东界相隔甚近,航海数日,许久不见的环山岛屿接连的冒了出来,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小黑点。
一块泥泞的石碑耸立在东北两界交汇处,两面分刻古朴小篆,一面东界,一面西界,也不知海水深几何,这石碑仿佛遇水就涨,来往的行商都以此为界,辨识位置,倒也方便。
夏满见此,扯着嗓子喊道:“停船!停船!”
那舵手随了夏满行商多年,自然明白海运门道,叫喊着让船工们抛锚收帆,底下船工几下折腾,降帆抛锚,大船一时停浮在了海面上。
这艘商船虽多为粗陋,却留了几间干净的屋子,想来以往是由一些顺道运送的家眷居住,几番晃动下,船舱内翻腾不平,置物倾斜。
左宁因身体不适一直在屋内休憩,此时见船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有些头晕目眩,耐下心中的恶心感,扶墙出了船舱,再往外一些,邋遢道人苍吉早先在船上讨了些酒肉,正喝了个烂醉,酒壶被搁置在一旁,头顶撞了个大包也毫无察觉,趴在床头呼呼大睡。
夏满正指挥着船工们从货舱搬出一些活鸡活牛,见左宁出了船,一拍脑袋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记提前告知宁公子一声了,可曾吵到公子美梦?”
左宁摇摇头,心中翻滚压下去了不少。
那日他们一行人留书一份,便连夜出府,事先为了安全,寻了一艘私人商船,刻意隐去了姓,只道自己姓宁,眼下见船工们将活鸡活牛纷纷抛入海内,不解道:“夏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夏满叹气道:“宁公子久居大胤,想来有所不知了,这是在祭拜龙王,以保平安。”
“龙王?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青玲见自家少爷出来,便噔噔噔爬上夹层,听见夏满所说,好奇的私下张望着,却被左宁赏了个头栗。
夏满闻言却是一惊,直道:“青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龙王老爷可是要怪罪的。”
夏满说完警惕的望了一眼海面,见起伏无波,这才告诫道:“此番已出大胤国境,身处东海海域,行事说话可比不得以往了,宁公子一行还是慎言为好啊。”
左宁第一次出家门,不知其中讲究,听夏满说得认真,颇有门道,顿时束手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远游,不懂许多规矩处,还望夏先生见谅,能指点一二。”
夏满连道:“什么指点不指点的,都是些跑商行脚的经验,咱们大胤国强昌盛,疆界深远,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能出国一趟,自然很多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都被废黜,像咱们这些靠货运为生的商人,四海为家,自然懂得要多一些,宁公子要是愿意听,我自当是知无不言。”
左宁笑道:“夏先生请讲。”
夏满近前,小声询问道:“公子可知神道?”
左宁心中一动,点头道:“了解一些,不知先生此问何意?”
夏满拉下声音低语道:“老话常说,天下圣人定乾坤,妖魔鬼怪入神门,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比咱们大胤,古远时各方册定的神道依然在位,诸多规矩还需执行,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