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田来到浪竹镇汽车站,汽车站候车厅冷冷清清,没几个旅客。
汽车站设在白珠二级公路的路边,这是一个临时上下客的小站,只有一栋两层高的小楼,一楼是候车厅和售票处,二楼是车站员工宿舍。
往北走是白川县城,往南走就是与铁城市相邻的地级市珠城市,过往的长途客车都会在这个小站停5分钟。
高有田的运气不错,才买好车票,一辆从珠城市开往白川县城的班车就在车站前停下。这是一辆长途卧铺车,只见车上下来几个旅客匆匆往车站旁那个臭烘烘的厕所赶,其中一个身材瘦小却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下车时还与正要上车的高有田冲撞了一下,那男子本想张口开骂,可抬头看到高有田这么大块的个头,于是闷红着脸收声。
“不好意思,没撞着你吧,你先下车吧。”高有田谦让地笑了笑,退了下来,让那中年男子下车,说。
“噢,没事,麻烦了,兄弟,我有点内急……”那中年男子说着,讪讪一笑后,抱着一个行李包往厕所赶。
高有田上车后发觉车上的气味异常浓浊,他皱着眉头寻找了一下,只见车尾有一个双人上铺空着,其他的铺位都躺满了人。于是将行李包往铺位一扔,然后上了上铺。铺位只有一张脏兮兮、皱巴巴的旧被子,别说盖了,垫脚都嫌脏了些。
这个上铺距离车顶不到60公分,对于高有田这样的大个子来说确实是一种痛苦,没法子坐着,只能躺着。
高有田穿的是一双刚买不久的运动鞋,但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一双可以穿出去的鞋子,所以上铺前他就脱了下来用塑料袋装好塞到行李包里。这一招是老头子高大元教他的,原来高大元曾经在这样卧铺车上遭到专偷乘客鞋子的小偷,他那双快露出脚趾头的破旧皮鞋就被小偷走了,搞得下车要打着赤脚走路,狼狈得很,这个教训让他记忆深刻。
高有田靠着那张皱巴巴的棉被才躺下,下车小便的乘客也陆续上车,那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落在最后,从车窗看出去,只见那男子一边走,一边擦拭着皮鞋,似乎是不小心踩着什么脏东西。
高有田没想到那男子竟然与他同铺,呵呵,还真是有点缘分。只见那男子脱了皮鞋,即爬上了铺位,也是有些讶异地看了高有田一眼,想必是没想到与高有田这么有缘。
“兄弟,我是睡靠窗那位置的,咳咳,我晕车,麻烦让一让。”那男子说。
“噢,不好意思。”说着,高有田移了移身子,让那男子睡了进去。
因为陌生,起初大家都很沉默。当车子开行了一段路后,那男子想来是常出差,见的世面较多,人也随意些,他搭讪问:“咳咳,这位兄弟是到县城吧。”
“是的,进城办点事。这位大哥,贵姓?”高有田说。
“免贵姓杨,叫杨棠,现在县供销社跑业务的。你呢?”那男子应着。
农资市场开放后,曾经一度吃香的县供销社也要面临改制,听说经营不是很景气。
“噢,是杨大经理,幸会幸会。我叫高有田,家住红莲湾。”高有田说。
“呵呵,什么大经理,就一个业务员,咱们萍水相逢,还同坐一个卧铺,也算有缘,且比你稍长几岁,高兄弟你叫我一声杨哥吧。”杨棠笑一笑,说。
“也好,那我叫你杨哥吧,对了,你的皮鞋呢,怎的不拿到铺上来,听别人说常有旅客下车时发觉自己的鞋子被人顺手拿走了。”高有田好意提醒杨棠。
“应该没事吧,一双旧皮鞋,谁要呢,刚才上厕所时又一不小心踩到了大便了,味儿有点重,不便拿到铺上来,咳咳,谢谢高兄弟的提醒,我会留意的。”杨棠一脸讪然,说。
偷鞋子的事,高有田也只是听说,没真正遇到过,心想人家整天在外头跑业务都不怕,我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于是也是一笑置之。
也许是职业习惯,杨棠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高有田,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高兄弟如果需要化肥,可以随时找我,我可以给你批发价。”
高有田接过名片,说:“好的,有需要我一定找杨哥,先谢谢了。”
不愧是跑业务的,见多识广,也许是旅途寂寞,也许是投缘,杨棠一路聊着自己的一些见闻,倒让高有田增长了不少见识。
车子中途停了几次,上下了几个旅客,杨棠起初还留意着脱在下边的皮鞋,可终究是人,也开始打盹了。高有田也枕着手臂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大约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客车终于进了县城车站,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左右了。
高有田心想:“这时估计疾控中心的人已经下班了,只能明天早上才能拿到水质检验报告,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车上的旅客陆续起来收拾行李下车,高有田和杨棠落在最后面。
“哎呀,我的皮鞋真找不着了,司机,我的皮鞋被人偷走了,怎么回事嘛,车上怎么有小偷的,连鞋子都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怎么办?”杨棠低头在铺底摸索了好一阵子,大嚷了起来。
司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指了指车门上的温馨提醒,笑了笑说:“呵呵,你说该怎么办,你不会是不认识字吧,是你自己粗心大意,怎能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倒霉,如果你觉得委屈就打110报警呗,我要专心开我的车,哪能分神替你保管鞋子呢。”
杨棠一脸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