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铁索勾连着沉重的三角形船锚抽动发出“哐啷啷”的声响,老旧的维亚号船身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给人一种仿佛下一秒就会倾覆翻船的错觉。
漆黑的海面宛如丝滑的绸缎荡漾摆动,甲板上起锚扬帆的海贼身子不由自主的上下摇晃,脚底板却都一个个平地生根牢牢的扎在船上。
“这破船真是烂透了,我真害怕它哪天会突然散架。”大胡子海贼双臂用力拉动绳索,另外两名海贼吃力的将船锚固定在船架上,嘴里同样止不住的抱怨之词:“这艘破船可是咱们船长的宝贝,我可是听船工说过,每次维亚号有破损后,船长都要求他将其修复到原样,无论是大小,尺寸,还是摆置的方位都要求原封不动,所以,维亚号除了越来越破之外,一切都和第一天起航的时候一模一样。”
“哦,这可真是糟糕透了。”其中一个海贼解开裤腰带,对着海面放水,眼睛忽然眨了眨,然后又瞪大,疑惑道:“船底下有个阴影,是暗礁么?”
“什么都没有啊。”另一名海贼将头伸出船朝下看去,“你眼花了吧,哦,你尿到船上了,你个蠢货。”
放水的海贼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左右四下瞅了瞅,发现无人后嘴角沉下,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问道:“你们说大副说的是真的么?比尔和查特那两个混蛋死了,杀人的家伙就在船上?”
“比尔和查特肯定是死了,否则,他们不会到现在还不上船。”另一名长相老沉的海贼插话进来,语气也是阴沉的很:“这座岛上除了尸体,没人想留下的,那么杀人的家伙当然是在船上,依我看,恐怕就是船长…..都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几名海贼噤声,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观察到一丝丝令人心寒的凉意。
大海贼时代里,海贼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基本上是个人拿把刀就可以转职成功,而航海士就职的前置条件可是极为苛刻,妥妥的高端人才,分布在大海上的密度简直能感动的一众海贼去寻死觅活了。
绘制海图?测定航线?标注坐标?预测天气?
这些都是什么鬼……完全不存在的!!
而对于维亚海贼团全员上下每一个人来说,船只一旦驶离这座小岛,基本上这座小岛就已经可以视作不存在了,反正只要小岛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那就真的是彻底消失了,余生之年他们是没有一丝可能在找到了。
之于说这里面有贬低维亚海贼团的意思,那当然是不~必要的嘛,因为,类似于这种海贼团占据着海贼基数的九成以上,在这群真正的“冒险家”眼里,能将船只开离码头在暴雨中不会翻船,那就是一名了不起的航海士了。
所以在亚尔林眼里这两个月的航程简直就是在赌命,一不留神就真的有可能永远的迷失在大海上,然后活活饿死在船上。
纵使这里不是伟大航路那般变幻莫测的危险海域,而只是充其量算作新手区的东海一隅,亚尔林也是绝对不乐意将自己的性命放在这种类似于“轮盘赌桌”上的。
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例的行为,亚尔林是深恶痛绝的,就如他此刻一脸厌恶的看着船舱内逼仄狭窄的空间,整条底层的船舱被分割成左右相对的两条回廊,回廊中间是被包裹起来的龙骨,而贴着龙骨的两侧回廊则被粗陋的改造成了船舱。
长30米,宽3米,高不过2米的昏暗空间里固定着一块块劣质的木板,木板上铺砌着肮脏的泛出污浊颜色的被褥,整条船舱里都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味道,那是一种混杂着脚气,汗臭,发霉味和潮湿的水汽组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亚尔林脸色苍白的躺在靠近门口的床板上,尽管已经尽可能的贴近船舱门口,那个破门又谢天谢地的烂了一个豁口,冷风和雨水从外面窜进来,但是也依然阻挡不了那种恐怖的气味无时无刻的灌入他的口鼻。
忽明忽暗的油灯很快被吹灭,船舱内登时陷入黑暗,几个玩牌的海贼骂骂咧咧的嘟囔几句,然后就散开爬回各自的床上,很快船舱内就传出各种各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宛如不知疲倦的交响曲。
这种恶劣的环境可以比得上亚尔林上辈子年轻的时候被蛇头(人贩子)拐卖,同样是被关进船舱,同样昏暗封闭的空间里挤满了人,那真是一段令人愤怒的回忆。
他侧着身子眼睛缓缓闭上,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口鼻里的味道,身体则不得不感受着床板随着船身的颠簸摇晃,他尽力的竖起耳朵一边听着船舱内的动静,一边脑海中则在思考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威廉已经入套,接下来只要稍稍做些布置,他就会彻底被我拴死;大副比我设想的还要自以为聪明,而聪明人更懂得克制鲁莽冲动,这样我原本计划的尺度可以稍微再放大一点,比如今晚死的人数可以从1个变成2个,嗯,还是3个好了。”亚尔林耳廓轻微抽搐,眉梢蹙着,有三个打呼的声音距离他太近,显得尤其惹人心烦,“最值得小心的还是船长维亚,毫无疑问他是船上实力最强的人,另外,他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还有比尔和查特死前所说的船长的秘密,又是什么,这应该是大副和船长之间的一招胜负手,我需要试探出来,这会影响到我对付大副和船长的优先序列。”
这就像是猎物和猎人角色互换的游戏,各自都在隐藏自己的心思和动作,等待着某个机会发动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