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冲喜,但沈家总不会连聘礼也省了吧?”古代成亲好像是六礼,正规程序走下来至少要小半年,沈家现在要冲喜,肯定是要省掉许多环节,但下聘总不能省吧?
“自然不会。”陈氏微愕,想不到许碧居然一开口说的是这个,但还是答道,“这千里迢迢的东西不好都送过来,沈家便只带了礼单。你放心,这些东西家里一件都不会留,都是你的。东西都存在江浙那边,等你嫁过去就看见了。”
“那礼单呢?我可否看看?”口说无凭,她总得亲眼看看才行。
陈氏往后靠了靠,仔细打量了一下许碧。
之前听说许碧变了,她还嗤之以鼻。许碧什么样子,莫非她这个主母还不知道?不说别的,听到自己要嫁去沈家,连来她和许良圃面前说一声“不”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上了吊。如此懦弱的性情,还能变到哪里去?
因此,陈氏觉得,自己这一番说辞,定然是能说服许碧的。自尽之事,有第一回可未必敢有第二回,以许碧的性情,怕是第一回就要吓死了她,没见这些日子再也不曾求死么?只要她不敢死,再说明这利害关系,许碧定然会乖乖点头。
只是,这会儿许碧倒是没说不嫁,可这反应却是出乎陈氏意料之外。她本以为许碧只会哭,至多是求几句,可万没想到,她居然要看聘礼单子!
“宝盖,去把礼单和玉佩取来。”陈氏沉吟一下,还是同意了。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是想做什么,但看看礼单也是无妨。
宝盖很快捧了个匣子回来,里头那聘礼单子还真是厚厚的一迭,许碧拿起来看了看,极规整的楷书,偶尔有个把字实在不认识也无所谓,反正看得出来聘礼相当丰厚。
陈氏指了指匣子里的一对玉佩:“这是沈家家传的玉,给嫡长子下聘用的。别的东西不好搬运,沈家人就带了这个过来。你瞧瞧,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沈家如此重聘,便是看重于你,这门亲事,可再没有更好的了。”
陈氏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惋惜。若不是沈家遭新帝忌惮,沈家大郎又是重伤,当真是一门好亲事。单看这聘礼单子,就知道沈家家底有多丰厚了。这里头,什么绫罗绸缎、首饰珠宝一应俱全,单那一对儿金雁就有足足四十八两重,赤金,整张单子的聘礼估一估,不算这对传家玉佩也要值到五六千两!可惜,都要归许碧了……
许碧对衣料首饰的估价不怎么在行,但单看这礼单的厚度也知道不少,浏览了一遍便道:“沈家如此厚聘,也是因要求娶嫡女之故吧?”
陈氏还以为她又要纠缠许瑶,眉头不禁一皱:“你既记在我名下,自然也是嫡女了。”这话说得就**的,只待许碧再推却,就要发怒了。
许碧却是把聘礼单子握在手里,抬起头来双眼闪亮地道:“既然我已是嫡女,那嫁妆也该按大姐姐和三妹妹的例来吧?沈家既重聘,我的嫁妆也总该与之相当才不丢许家的脸面吧?”
陈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嫁妆丰厚,又善于经营,自然是早就为自己的儿女打算起来了。但她有一子两女,许家又在京城中置了宅子,日常也还要开销,算一算,许瑶和许珠的嫁妆,大约每人也就是五千两银子。在京城之中,四五品官家的女儿,有这样一笔嫁妆已算是相当不错。
对许碧,陈氏自是从未想过要给她花费这许多。虽然许良圃也说了要按嫡女的例来,但她想着削减些,满打满算花个两千来两也就罢了。便是两千两她都肉疼得紧——许良圃的俸禄只够自己用,这些钱还不是要她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可如今许碧一张口就说要与沈家的聘礼相当,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硬生生地在割她的肉啊!
“碧儿——”陈氏把到了喉咙口的责骂硬咽下去,勉强露出笑容,“你们姐妹三个的嫁妆我都早在攒了,可这家里还有你弟弟要读书,将来他也要娶妻下聘……咱们家跟沈家比不得,母亲跟你父亲也商议了,拿三千两银子出来,细细给你备一副好嫁妆,齐齐全全地送到江浙去……”
陈氏自觉已经是用尽了耐心,谁知许碧却扬起脸,笑着说了一句:“可是,大姐姐要入宫应选,若选中了,她就用不到嫁妆了吧?”
昨日路姨娘已经将东西搬到了翠庐来。说是搬家,其实总共也只有两个不大的箱子,路姨娘不肯改了翠庐的陈设,也不肯住许碧的卧房,只肯在厢房里住,说是要留着屋子,等许碧将来回娘家的时候住。
整个许家,舍不得她的也就只有路姨娘一个了吧?只是按规矩,这种时候路姨娘是没资格来跟她告别的。
好在该说的话昨天晚上也都说过了,许碧吸口气,对路姨娘笑了笑,接过知晴递来的斗篷披在身上,大步走出了翠庐。
虽说她得去了江浙之后才能拜堂,但出门之前还是要给许良圃和陈氏磕个头,领几句训导,掉几滴眼泪的。
许碧当然对他们没什么不舍,也根本没什么眼泪可掉。陈氏倒是拿着个帕子在眼角抹来抹去,不过只见红,不见湿。最后许良圃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咬文嚼字的许碧也没怎么听明白,反正就是那些套话,并没多少真情实感。
于是,许碧几乎是心情毫无波动地离开了许家。
时辰还早,但京城已经醒了过来。许碧一路上都把马车的窗帘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