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舞阳长公主也携女儿和两个外甥女前来看望羊奴。
秦希圣对着女装的尉迟珏,抱着肚子放声大笑。
尉迟珏做过的好事数不胜数,除了身边几个狐朋狗友,全长安与他年龄相近的小娘子小郎君几乎都被他得罪过,其中绝大多数碍于他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可惜他运气不好,连着两日遇到的都是硬茬。
珠珠是薛家唯一的女孩,除开柳容成肚子里的那个,也是最小的一个,她在薛家的地位可参见薛安入宫前,即便是这几年不大乐意见人的薛安都破例召了这个侄女几次。这样的珠珠自然不会怕尉迟珏。
而秦希圣是舞阳长公主长女,官家对于舞阳长公主这个自幼就被送出宫的同胞妹妹颇为内疚,这份内疚落在她的子女身上便成了实打实的宠爱,其长子秦希树能袭国公爵位不必加恩,而秦希圣就被封为宜春郡主。
羊奴看着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的堂姐,不禁怀疑这位阿獒哥哥是老鼠投的胎,这般招人恨!不过想想头两次见面,这人的德性,她也就释然了。
那般欠揍的模样,不招人恨才怪了。
尉迟珏自是不惧秦希圣,他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道:“宜春你态度这么差,莫不是还在惦记那只枉死的毛虫?”
听到“毛虫”二字,秦希圣发丝都要竖起来了,既是气的,也是吓的,她毫不客气地反击道:“今年正至朝贺之后,四郎你那次被舅母一路从立政殿打到崇政殿,不知道又是犯了什么事?”一个圈子里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尉迟珏意味深长地说道:“宜春,你莫不是忘了孤过得几日还是要去弘文馆的?”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秦希圣对上尉迟珏,也就逞逞口上的能,心里还是有些怵的。
她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转开话题道:“你怎么会在羊奴这?穿着裙子时,你不该在宫里抄书嘛?”
“与你何干?”
秦希圣双手插腰,底气十足道:“羊奴是我的妹妹,你这种家伙出现在她旁边,我怎么可能放心。”
尉迟珏扫了她一眼,轻嗤一声。
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比说了什么更可恨百倍千倍。
秦希圣只恨自己打不过这家伙,不过这会打的是嘴仗,她也不怯,继续揭起尉迟珏的短来。
尉迟珏自是反唇相讥。
二人唇枪舌剑地之际,自进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家大娘子宋怀薇扯了扯羊奴的袖子,低声问道:“羊奴,这个小娘子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还有,她为什么跟二娘不对付?”又是一个认错的。
跟在她旁边的年幼的宋怀芙重复道:“不对付。”宋家的二娘子十分喜爱重复她姐姐的话,可惜人小记性差,往往只记得最后几个字,看起来就像一只笨拙学舌的小鹦鹉一样。
虽然此前只有一月的相处,羊奴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位表姐什么都好,性子温柔,模样漂亮,只一点很要命的就是——她爱问为什么。
这种探究心放在做学问上自是一项难得的品质。但放在生活琐事上,那就能逼得她身边人发疯了。大到星辰运转,小到今日膳食,凡是入了这位表姐的眼,她都是要问上一番为什么。
襄阳大长公主初次见外孙女,一腔慈爱之心在她的“为什么”没能撑过半个时辰,就把她推给了长媳;舞阳长公主收下她,不过一个时辰就被她的“为什么”问得头晕目眩,又把她送到柳秀成手上;柳秀成被她毫不重复的“为什么”缠了两个时辰,忍不可忍地用一句“欲知究竟,自从书中寻”和基本书才把她稳住,即便如此,依旧要面对她时不时来问上几回。
柳秀成强烈怀疑自家小姑子半是扛不住女儿的好奇心,半是要报复嫂子,才把女儿扔给她教。不过转头她又认为她绝对想不出这种一石二鸟之计,只好无奈地确定这只是个巧合。
以宋怀薇对“为什么”一词的执着,羊奴几乎能猜出接下来的对话。
这不是个小娘子,他是一个小郎君。
为什么会穿裙子呢?因为受罚。
为什么要受罚?因为他害我落水生病。
为什么害你落水?因为之前我惹过他。
为什么……
为了避免表姐追根究底的问题,羊奴祸水东引道:“她是我的好友,来陪我玩。至于二姐为什么和她不对付,表姐你自个问二姐去。”
宋怀薇闻言面露可惜,“二娘她一天只让我问三个问题,今天的份已经用掉了。”
宋怀芙:“用掉了。”
宋怀芙学舌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羊奴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那张小脸,心里对那些爱碰她脸的大人突然多出了几分谅解。见宋怀薇因着不能问话而烦恼,便再给她引了次祸水,“你可以去问另一个人啊!”
宋怀薇闻言,目光不由落到了尉迟珏身上。
尉迟珏这会正跟秦希圣吵的火热,作为一个热衷惹事后并且事后往往凭着唇舌在自家阿耶面前全身而退的家伙,他极其擅长打嘴仗,真吵起来,性子直爽的秦希圣哪里是他对手。没过一会就节节败退。尉迟珏天资聪慧,学业进益迅速,现在讽刺起人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言辞好不丰富,不含半个不雅之词,但愣是把秦希圣全身上下连根发丝都被贬斥得一无是处,仿佛她合该自尽以谢亲长天下一般。
秦希圣满脸通红,想要反驳,却在尉迟珏滔滔不绝的贬损里难以找到插话的点。
旁观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