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者各有六子做马,由起点起,以最先将六马送进终点者胜出。博者轮流将五木放在杯摇晃掷出,依采数移动己方马朝终点前进,行进可越过其他马,至空位、己方马处、或数量少于或等于己方移动棋叠的敌方马处。
若至敌方马处,如果己方马数量大于或等于敌方,则将该些敌方马打回起点并再获得一回合、与约定的筹码;反之,则己方马被打会起点,而敌方再获得一回合、与约定的筹码,有两种彩比较特殊,即进九、退六,这两种彩在打马时无视对方马堆数量,只要非六马一堆皆可打掉。
若至己棋处,可叠在该些己棋上成为棋叠,之后一同移动。
樗蒲规则简单,但趣味极高,自问世以来,即风靡于世,历经多朝,不曾衰败。便是如今的大周,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有沉迷于此道者。堪称大周全民偶像的大才子楚西平便是其中翘楚,于长安赌坊间呼卢百万终不惜,差点连自己都输与人为仆,所幸那赌坊老板慕其高才,留他一首诗词,权作赌资。远的不说,羊奴的姑母秦景华便是樗蒲的痴迷者之一,她生完长女宋薇的月子里常与婢女玩樗蒲解闷,宋钊要她给女儿起名时,她玩得入迷脱口而出一个“卢”字,以至于宋薇就得了个阿卢的小名——宋钊到底是亲爹,没拿这个给她做大名。一以贯之,宋家二娘子的小名也就成了阿雉。
尉迟珏见了那棋盘,心里大笑三声,这小娘子好生不自量力至极。不知长安五陵少年是樗蒲最狂热的追捧者嘛!他雍王殿下在弘文馆跟一帮纨绔子弟耍过,掷得一手好五木,呼卢喝雉,轻而易举。
尉迟珏极力压下上翘的嘴角,摆出一副端肃面孔,仿佛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就樗蒲吧!”
两人先投一次采,以采数贵否高低为据,羊奴胜出,故而羊奴先投。
然后便是——
三黑二雉,“雉!”
三黑二犊,“卢!”
三黑二雉,又是“雉!”
三白二雉,“白!”
……
羊奴连掷了六把贵采,才抛出一个开,此时她已经有一马走到终点了。
尉迟珏脸色有些难看地接过投杯和五木,到手之后他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这五木拿在手里细细地摩挲一遍。
檀木所制,重量匀称,花色精致。
没问题啊!
他只能认为之前那六把贵采是羊奴的运气好……吧!
在羊奴期待的目光下,尉迟珏掷起五木,他的技术确实不差,连掷了三把贵采,才轮到羊奴。
然而羊奴一接过五木,就在尉迟珏质疑的目光下影是又扔了五把贵采。
……
两人掷出的贵采太多,两刻都不到,一局樗蒲就结束了。
更胜一筹的羊奴眉眼弯弯,“殿下承让了。”
一点都没承让的尉迟珏沉默不语。
淮阳郡公府的花房门口,尉迟珏探出头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了,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他的身后羊奴学着他的样子跟着进去,同时不忘赞叹道:“殿下好厉害,居然真的没有被任何人抓到。”
“这还要多谢你提供的你家下人巡逻时辰和位置。”尉迟珏十分谦虚地回道。
大周虽然富裕,但治安也没打到夜不闭户的地步。长安多蟊贼,越是大户人家,越是看紧自身府邸的安保。似淮阳郡公府这等门第,里面有专门的一批退伍军士负责保护,内院也有不少人在。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在内院行走,难于登天。但千防万防,难防家贼。府中的小娘子借着在母亲身边偶然入耳的只言片字以及在阁道上看到的些许分布,居然把府中布防摸了个七七八八。
羊奴十分谦虚道:“我给的信息多少还是出了些差错,全靠殿下及时带我上树,这才没事。殿下爬树爬得可真快,比我在峨眉山上见着的猴子还快。”
比猴子还会爬树?
尉迟珏瞥了眼羊奴,这话听着怎么不像夸奖。
进了花房,羊奴直奔自己的目标。
一株三尺余高的绿植,浓绿的枝头杂着三个粉白色的花苞,有大有小,体型不一。最大的那个已有拳头大小,压在枝头,饱满欲放。
这就是羊奴病中仍惦记着的花。原本这花一直养在她房内,由她一人亲手照顾。可如今这株花即将开花——这是它在羊奴手里第一次开花,羊奴重视得紧,便把它移到了府中暖房来,暖房温度更适宜花草,也有花匠从旁照看,再加上羊奴日日过来看望,只为确保这株珍贵的花植今年顺利开花。孰知羊奴忽地病来,她的院子虽然离暖房不远,但柳秀成担忧她在这一小段路上着凉,便禁了她的足。
羊奴日日夜夜惦记着这花,可惜她身边的下人没人敢违背柳秀成的意思,于是她只能被拘在院里养病。而尉迟珏的到来便如天降甘霖,这位殿下可不怕他娘,就是难骗了点。不过为了心爱的花,再难骗也要骗。
待得行骗……打赌成功。
尉迟珏便带着羊奴从无隅阁三楼阁道借路,在羊奴的指引下,拐了好几处,才在后院一个特作观赏用的台子上下来,再往暖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