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嫣悄悄取出怀中的梦甜香点燃,捂住鼻子,将那股细细的香气送入房里,直到烧了一半,方才吹熄了迷香,揣回怀里,屏气等了一会儿,房里悄无声息,她知道迷香起了作用,心下大喜,轻轻推门进去。
清冷月光透窗而来,房内陈设极为华美,富贵气象森森而来,墙上悬挂着几幅字画,桌上横放一具古琴,月白的鲛纱帐里,似有人沉睡不醒。
做山贼有了年头,沐嫣也算得是个识货的行家,只瞥了几眼,便倒吸一口冷气,这屋里哪怕只是一个茶杯,都足够让程屏磕上一辈子的瓜子儿,五香的、玫瑰的、桂花的,任他挑选。
她在房里转了一圈,挑小巧值钱的东西拿了,藏在怀里,走到床边,只见床梁上雕刻着祥云初月的花纹,床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严密地盖着一床仙鹤绣被,闭目沉睡,眼睫毛长长的,月光斜洒之下,觉得这男子二十上下的年纪,脖子上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沐嫣两眼放光,伸手去摘那块玉。
手未碰到那玉,男子忽然睁开眼来,微微一笑:“抱歉,这块玉就不能给姑娘了。”
沐嫣愣了一瞬:“啊,你没昏睡过去?”一时也没想到为什么梦甜香没起效果,正要伸手将他击晕,那男子坐起身来,道:“慢来,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沐嫣爽快道:“什么问题?你快说了我好打晕你,拿了东西走人。”
青年公子很严肃地道:“姑娘既然来了在下的房间,为何只找寻值钱之物,却不觊觎在下?”
沐嫣睁大眼:“啊?”
男子起身倒了杯茶,拿杯盖拨了拨碧翠的茶叶,循循善诱道:“难道姑娘对在下不屑一顾么?”
沐嫣摸着下巴,借着月光凑近打量了他一番,但见他生得眉眼俊丽,身量也雅致,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赞叹:“唔,你是挺好看。”
他在淡淡月光里一笑:“那为什么你见了我,不起亲近之念,反而径直来取我这块玉?”
沐嫣道:“废话,你这玉一看就很值钱,我可是很识货的。”
男子怔了怔,叹道:“真是不容易。”一把抓住沐嫣的手,含笑道:“姑娘,你是唯一一个见了我,却不犯花痴的女孩儿,你真是太特别了!”
沐嫣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差点惊呼,幸好立刻想到自己正在打家劫舍,若是叫嚷起来,吵醒了苏家的护院,要脱身可就麻烦,急忙用力抽脱手,低声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我可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女贼,要养活一堆弟兄,你生得俊不俊,与我有什么关系?”
男子施施然道:“原来姑娘是女飞贼,要养活你家的人还不容易?我是苏家的公子,你只要把我带回去,让我家里人拿银子来赎,我包管你一辈子都用之不尽了。”
沐嫣一手托着下巴:“你这话倒也有点道理,不过……不过……”
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那青年公子巧舌如簧,犹胜程屏,见她迟疑不决,于是舌尖上绽出莲花来,笑眯眯给她上了一堂有利无弊的课,沐嫣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当下点头答应,带这青年公子走之前,还不忘转身拿了个汉代的茶壶。
在她转身之后,男子眼底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当晚他在黑风寨里歇下,在日记里写道:“三更就寝,遇女飞贼突至劫财,吾愤其竟不劫色,以言惑之,女贼乃夜半劫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