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追寻未婚夫不顾家族,枉顾亲情,女扮男装只身远赴西北,这在长安的贵女当中,也算是头一份了。
赵豫戈苦笑,这人年纪上来了,性子之执拗,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只好开口道:“愿公,您这次是操心得晚了,据我所知,这徐家四娘早有婚约在身,赘婿从小寄养在家中,我怎好夺人所爱?”
愿公闻言微讶,略一思索,也是,徐家嫡系只余他们兄妹二人,想来也舍不得把唯一的女儿外嫁他人。
事已至此,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
赵豫戈抬眼偷瞄他一眼,知晓他不会再磨着自己了,暗暗松缓了心绪,将他送到门外又同行了一段路程,方才转身欲回正房。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天光渐明,庭院中石板湿润,零星青苔吸附其上。他心中思绪繁琐,在庭院里闲庭散步般地踱着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西厢外的卵石小道上。
他在门外犹豫再三,一掀衣摆,走了进去。
西厢里静谧无人声,他进去扫视一圈,只有一个年长的仆妇蹲在廊下生火,她听见脚步声回头,来人居然是这府里的主人都护大人,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连忙近前行礼。
“嗯,你起来吧,昨夜送来的人…如何了?”赵豫戈开口,脸上还有几分不自然,说起来这时辰是早了一些,只是他公务缠身,平日里忙的没个影子,既然到了这里,顺道就进来问一问。
那仆妇抬头飞快瞄了他一眼,昨夜送来的那位,明明是个小娘子,却做了郎君打扮,也不知将军是否知晓,她和将军又是什么关系?一时间让这仆妇有些不好说了。
“回将军,昨日大夫来看过,说是受了些内伤,需要将养个几日,无甚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赵豫戈挑眉,莫非她留下了什么病根不成?
那仆妇被他一眼扫过来,顿时被吓得一哆嗦,双腿打颤,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个字。赵豫戈眉头一皱,懒得和这仆妇计较,甩袖就往房里走去。
房里比庭院里还要寂静几分,睡在矮榻上的侍女被惊醒,立马就要跪下行礼,赵豫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头微微向门外一偏,示意她出去。侍女如蒙大赦,逃一般地退了出去。
室内熏了些安神用的香,赵豫戈往床帐的位置走了两步,一股气息钻入鼻中,他素来闻不惯这种香气。
他慢步走到床前,伸手想要拉开那纱帐看看里头的人到底如何了,手触到那纱帘的一瞬,又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纱帘里影影绰绰能看清是一个女子正在安睡,呼吸清浅。他抬手慢慢掀开那纱帘的一角,露出一张素净苍白的面庞,她穿着月白色寝衣,鸦青长发披散在锦被之上。
看着倒还算正常,无甚不妥的地方。
她不知梦见了什么,黛眉紧蹙着。
赵豫戈目光凝在她眼睫下的那片阴影上数秒,收手放下了纱帘。
赵豫戈吩咐了西厢的下人们几句,让她们好生照料“这位娘子”,那仆妇一听,脸色一红,原来将军心知肚明,那这两人的关系…她暗自揣测着,动作却不敢停,低下头连连应喏。
赵豫戈对这些下人的想法心下了然,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唔…另外,不用告诉她我来过了。”
说罢掀开门帘,大步流星走了出去。